西北的風仍是寒冽,蔡泱難得有了閑暇的時間,她半躺在軟椅上,手裡拿着一件裘袍縫縫補補,仔細看來是繡着些花樣。
琉霜端了一盞茶進殿來,見她繡的吃力,忍不住好奇:“奴婢竟不知道,殿下還還會針線活?”
“隻是殿下,這繡的……是何物啊。”
蔡泱頭也不擡,答道:“梅花啊,很難看出來嗎?”
“.……”琉霜擰眉。
“倒也不是……殿下若是要縫些東西,交給奴婢來做就好了,何須自己動手?”
蔡泱又穿進一針,耐着性子道:“這是大王的裘袍,前日我見破了些邊邊角角,想着也是順手的事,便縫一縫。”
琉霜會意,還不忘打趣她:“哦——原來是王上的衣物啊。”
聞言,蔡泱的面色刷一下紅了下去,驅趕她:“你怎麼也打趣我……”
琉霜悻悻沖她撇撇嘴,跑開了。
她又專心縫着,想着縫好了,他忙完公務回來看見,定是十分欣喜的。
她在東辰之時,琴棋書畫樣樣都會,唯獨這女工從未涉獵,今日初初做起來也是十分的艱難。修了不多時便紮出幾個血窟窿,現在還滲着血……
曆盡千辛萬苦終于繡好了幾枝梅花,還不好看。
她吮着手指,看着歪歪扭扭的幾枝梅花,蹙眉。魏時崇那厮,若是看見這裘袍,不會要嘲笑她吧!她的自尊才不允他嘲笑她,他若是敢笑,她便,她便……
她便十日不理睬他。
她先将袍子疊好藏在被子底下,披上外袍出門去散心。
柔伊景色總有一種令她安心的感覺,曠遠凜冽,遼闊的土地上雖未有鮮豔的花朵,卻另有一副生機的景象。
琉霜将手爐遞給她,跟着她往亭中走。
走至近處卻發現,狹小的亭子早已有人占了。
瞧着背影,是個女子。
可這是魏時崇與蔡泱的寝宮,不說朗庚與隼不言連有要事,礙着她這個女子的面子,都不進宮來,旁的人更是靠近也不敢,今日多出個女子,實屬奇怪。
琉霜眯着眼看,那抹鮮豔的紅色,一眼便看出是誰了——黎月。
蔡泱不認得那人,轉頭看琉霜冷峻的神色,她問:“琉霜,你可是認得那人?”
琉霜咬着後槽牙:“當然認得!滿宮上下,除了王上這個‘義妹’之外,哪個女人敢這麼大膽進王上寝宮?”
她将“義妹”兩字咬的極重。
蔡泱蹙眉?魏時崇還有個義妹?這倒是從未聽他提起過,想來,應是他那位義父黎洚的女兒?
“你是如何知道她的?”蔡泱問。
琉霜輕哼一聲道:“奴婢這些時日四處逛玩,早将這宮中大小的事打聽個遍了,這黎月我見過,您在司衣局的時日,她沒少追着王上跑。”
“以前您沒嫁過來之時,滿宮上下都說黎月會是王後,後來您做了王後,這黎月就開始有做平妻隻想,畢竟柔伊國制是允許立平妻的……”
她說着說着,聲音降了下去,擡眸打量蔡泱的臉色。
蔡泱面色卻無甚波瀾,靜靜聽她說完才微微蹙了蹙眉,緩聲道:“走,去看看。”
待兩人走近,黎月的貼身侍女看清來人,微微作揖:“王後。”
黎月聞聲轉頭,蔡泱看見她正執着自己平日在此喝茶觀光的杯子把玩。
“見過王後。”黎月眯起眼,彎了彎唇。
蔡泱微微颔首,直接就問:“不知姑娘是……”
黎月笑了一聲,微昂着頭,朗聲回道:“王後大抵還未見過我,我是王上的義妹黎月。”
還真的被琉霜認準了。
蔡泱挑眉,不再看她,徑直繞過她走到茶桌前坐下來。
“你可知,這是本宮和王上的寝宮,這處庭院,是本宮新修葺的。”
黎月暗自翻了個白眼,面上仍是挂着笑,又換一個石凳坐下來:“原來是這樣,我還納悶着呢,時崇哥哥那般不解風情的糙漢子,怎會修建出一處這麼好的亭子來,既然如此,王後不如同我一同賞玩?”
琉霜撇嘴,這黎月的腦子莫不是豆腐做的?這是人家夫妻倆的住處,這還是她家殿下修的亭子與王上賞景用的,黎月有沒有眼力見兒啊?
蔡泱将瓷杯放在石桌上,神色漠然。
“本宮喜歡清淨,不必了。”她緩聲,語氣帶着一股不容置疑。
黎月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這女人,倒是氣派盛。
她起身,收起了笑臉,問:“王後可知時崇哥哥在哪?今日我來找他,有些要緊事。”
“他與郎大人在别處商議要事,你一時半會怕是等不來了,有什麼事與本宮說就好,本宮待他回來轉告就是。”蔡泱将手爐換個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