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時崇凝視着她,半晌,終于忍不住低下頭,聲音帶着幾分哽咽:“白天又和你吵嘴是我的不是,可我即将遠行,一去就是數日。若是不趕回來見你一面......我心裡難安。”
他想她。
蔡泱眼睫顫了顫,她沒想到他會說這些。
兩人成婚時日尚短,如今雖有了孩子,可有時仍覺得這一切如大夢一場,就這般緊緊綁在了一起。看着眼前這個鐵骨铮铮的男人此刻眸中閃着淚光,滿心滿眼都是自己,蔡泱隻覺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她輕輕點頭,剛要開口,不争氣的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
魏時崇一下就明白了,嘴角微微上揚,輕聲笑道:“餓了吧?我給你做吃的去,想吃什麼?”
蔡泱有些意外,上下打量着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五大三粗的武夫竟然還會做飯,猶豫了一下道:“我想吃在東辰時吃的鹵肉面和烙餅。”
魏時崇面露難色,他雖是廚藝自诩不錯,可對東辰菜色一竅不通啊。
思索片刻,他看着蔡泱,商量道:“要不咱倆一起去膳房,你在旁邊指點,我來做,這可行?”
蔡泱欣然應允,魏時崇笑了一聲,将身上厚厚的袍子褪下來裹在她身上,他袍子寬大,蔡泱被裹得如同一個小雪團子般,白淨的小臉挂着微微泛紅的兩片雲霞。
男人盯着看了一會,低眸,彎了彎唇。
兩人攜手來到膳房,暖黃的燭火搖曳。
蔡泱站在一旁,耐心地告訴魏時崇各種配料和做法。
“這肉還是片的薄一些為好。”
“火候小了,再添些柴。”
男人放下鍋勺,急忙去攔:“放着我來便好!”
兩人費了一番功夫。
魏時崇卷起袖子,依言而動,倒油、切肉、下面,動作一氣呵成,有模有樣。
不一會兒,香氣四溢。
蔡泱坐在桌前,心滿意足地吃着魏時崇做的鹵肉面和烙餅。
突然,她微微一怔,臉上浮現出驚喜的神情,連忙拉住魏時崇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激動道:“孩兒動了!想必是喜歡你的手藝,你快摸一摸……”
魏時崇一驚,滿是厚繭的大手觸碰到蔡泱的肚子,感受到些許微弱卻奇妙的動靜,眼眶驟然濕潤。
他一吸鼻子,不自覺地緊緊握住蔡泱的手,“真想一直待在你和孩子身邊。”
蔡泱抿唇淺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擡手輕輕拍着他的手背,良久,輕聲道:“我等你回來。”
魏時崇輕輕将蔡泱擁進懷裡,下巴輕抵着她的發頂,閉上雙眼聞到蔡泱發絲間的香氣,張口不覺聲音沙啞:“我知你十分在意互市一事,不能親臨,此番就算是我代你去了,信他人不如信己,本王會将互市整治好,你要明白,我心裡是有你的。”
她一愣。
魏時崇在她耳邊輕聲呢喃,聲音裡滿是愧疚:“對不住,總在你需要的時候離開你。”
蔡泱圈着他一縷頭發纏着玩,裝作嗔怪道:“大王可記好這話。”
話雖如此,她眼中卻盡是笑意。
兩人依偎了許久,直到蔡泱打了哈欠,魏時崇扶着她起身:“快些回去休息。”
到了殿裡,蔡泱沾床便睡着了,這後半夜身邊又暖和起來,帳子落下去阻隔着燭光,她在夢裡不覺輕揚了揚唇角。
次日晨時,用完早膳,魏時崇便起身準備出發。
他走到門口,又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蔡泱,淺色的眸子中滿是不舍:“夫人可要顧着自己的身子,等我回來。”
蔡泱點頭:“大王且放寬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你在外面......也要注意,莫太自負要強,思慮周全,再不要同和本宮置氣一樣以氣用事......”
他咧嘴笑:“好。”
魏時崇再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後轉身大步離去。
蔡泱站在門口,望着他遠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才緩緩轉身進殿。
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她已陪他看這柔伊風景近十月,回首初遇,她隻當他是不知禮儀教養的糙漢子,處處叫她難受、生氣,可如今恍然要與他分離數日,興許還是半年......她心上也不自覺的念他。
她進殿去,忽的看見桌案上多了一副字,是她寫的那副,她湊近去看,發現底下多了一行小字。
“行行重行行,與妻生别離。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我雖不是遊子,卻也會時常想着夫人,望夫人身子康健,孩兒平安,我腳程快,定能趕回來陪夫人生産。”
她面上一熱。
也算是他記挂她……他們的孩兒定不會如他們一樣,生下來便沒有雙親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