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自是願意為王上分憂,可畢竟互市之路實為遙遠,恐一去便要數日不歸,臣怕是要與家中老母告個别了。”
隼不言沉聲,若是魏時崇與他同去那自然最好,事關東辰與王後,料誰人都比不得魏時崇更為關切。
“大王若是憂心,何不與臣等同去?”
“我......”男人遲疑,頓了頓道:“不言,阿泱她現在孕中辛苦,若是我不在王都,怕出了什麼岔子。”
他擡眸。
隼不言一愣。
這倒是與他們平時插科打诨說的愛擺臭臉的魏時崇不同了。
他輕咳一聲忍住笑:“王上如此體恤王後,真是叫人感慨。”
魏時崇聞言不悅:“怎麼?”
隼不言哪敢細說,隻是轉移話題:“王上還是再斟酌一二為好,孰輕孰重您當分清,何況王後聰慧堅毅,在宮中定是無人能欺負了去。”
“事關東辰與柔伊大計,王上既然在乎,不如親自執掌,也好探一探互市的勢頭如何。再者,王後也甚是關心此事,您看中互市便是看中東辰,于情于理,王後都不會多說什麼。”
隼不言勸解着,觀察他緊鎖的眉頭溝壑越來越深,勢頭漸漸落了下來。
魏時崇捏着杯盞灌了口涼茶,眯了眯眼。
隼不言說得對,蔡泱向來看中互市,所以今日特意提點他派些親信之人督查商路。可她如今挺着個肚子,偏還是個愛操心的,他實難放心留她一個在王都。
可,他們近日吵了許久,蔡泱眼下怕是正在氣頭上,他又拉不下那個臉......
男人捏着眉心,十分苦悶。隼不言在一旁不明所以,隻當他是放心不下王後、思念心切。
隼不言沒憋住,笑出聲來,惹的魏時崇蹙眉喝問:“你笑什麼?”
“沒什麼,”他随即緊緊抿唇,又忍不住打趣:“王上從前倒是沒關心過什麼人,如今成了婚還蜜裡調油的,莫不是怕去的久了,見不到王後,夜裡想她想的要掉了淚去吧?”
魏時崇“嘶”了一聲,站起身來便要動手。
“混小子,如今跟吃了熊心豹子膽似得,敢當着本王的面編排?”
“不敢了不敢了!”
夜逐漸濃了,魏時崇慢悠悠的騎上馬,馬蹄踩着泥壤跟枯草根“沙沙”響,他腰間挂着鑲了寶石的短刀,月光裡泛着微光,盡數彌在這分不清是塵沙還是霧氣的空氣裡。
蔡泱翻身,仍是睡不着,她坐起來,胃裡攪動才警覺餓的難受。
她都忘了,晚膳還未用便與魏時崇吵了一架,隻是苦了腹中的孩兒了,與她一同挨餓。
她忽然便想吃以前在東辰時的鹵肉面,配着剛烙好的餅子,掰成一塊一塊的放進面碗裡吸滿湯汁,吃一口又香又暖和。
這麼想着,她越發餓了。
隻是夜深了,她又不好再叨擾宮人,何況這這鹵肉面配着餅子也隻是東辰的小吃,這王庭宮室的,不一定能做得出來。
摸着小腹:“孩兒,是不是也餓的慌?是娘對不住你,隻顧着與你爹發脾氣,都忘了你了......”
蔡泱歎了口氣,又再度躺下去,背後的褥子涼意陣陣,平日有魏時崇在一旁睡着,帳子裡總是暖烘烘的,她窩在他懷裡就好似抱着個大手爐一樣,一整夜都睡得踏踏實實。
她咬唇,越想今天的事越委屈,他性子急躁,莽夫一個!她再也管他的事了,以後吃了虧去也斷然怨不得她。
她窸窸窣窣的動作混着聲響,心裡想着事,全然不知男人踩着夜露進了殿。
琉霜悄聲:“王上,殿下她已睡下了。”
魏時崇食指放在唇邊,搖了搖頭,接着蹑手蹑腳的走進床榻。
她沒拉帳子,他站在她身後,看她一頭墨黑的長發垂在他平日枕的地方,以前他總是不自知的壓着她的發絲,一開始她忍着疼一撮一撮地慢慢從他手臂底下将頭發薅出來,後來再被壓,便将他搖醒,一雙烏溜得眼瞪着他,後半他夜便隻能縮在床沿處,不敢出聲。
他哼笑一聲。
蔡泱一驚,猛地坐起身來轉頭,他被她的動作吓的身形一滞。
“怎麼沒睡?身子不舒服嗎?”他蹙眉問。
蔡泱見是他,瞬時覺得有些不自在,她摸了摸後頸,輕聲問:“你怎麼回來了?”
“我......”來跟你道别。
隼不言說得對,他就是放不下她,若是就這麼走了,他真的能在夜裡看着孤月哭出聲,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大抵是要悔得腸子都青了。
蔡泱本就還在為白天的争吵置氣,又被他突然一問,心裡更别扭了,扭扭捏捏地不願搭理他。
魏時崇無奈地歎了口氣,在床榻邊緩緩坐下,聲音低沉而溫和:“明日我要帶兵去商道,與隼不言一同督查。我盡快将大緻情況摸清楚就回來,隼不言則留在商道。”
聞言,她心中一震。
如此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