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臉上的笑容卻凝滞了。
大家都沒想到夏綠能說出這樣的話,看到鄭影臉色,他們大氣都不敢喘。
夏綠沒打算收斂,她繼續說:“鄭影,你們這群人真的很惡心……”
“惡心你?惡心你又怎麼樣,你還能弄死我?”鄭影沒有表情的問,聲音低沉。
夏綠搖頭:“我當然沒有那個本事,但隻要我還有一口氣,我都會恨着你。”她仰臉,掃向其他人,“還有他們。”
鄭影愣了愣,笑了,果然隻有乖乖女說得出這麼傻逼的話。
她不會以為“被怨恨”對他有什麼殺傷力吧?
鄭影想諷刺她什麼,剛想開口,她忽然補充:“但我會永遠喜歡三哥。”
夏綠吸吸鼻子,輕輕說:“這一點你永遠也比不過他。”
鄭影屏息了。
女孩的話雖然天真,但好像又正因天真而更傷人。
被厭惡着很多人的壞人讨厭,和被一個對所有人都友好的好人讨厭的感覺,好像的确不同。
鄭影盯着她。
女孩長得很乖巧柔弱,漂亮但沒有攻擊性,看一眼心就軟乎乎的,前兩次遙遙一見,他眼前一亮。此刻她衣衫不整,臉上有被施暴過的痕迹,瘦弱的身體輕輕顫抖着,偏偏眼裡滿是憤恨和鄙夷。
她看不上他。
意識到這一點。鄭影眼眸暗了暗。
之前的她僅限于惹人注意,現在的她居然讓人心動。
很好,他就喜歡征服不屈服于他的一切,何況她還偏偏拿他跟宋璀錯比。
他要把她眼裡的厭惡抹掉,讓她看向他時情真意切,最後獻心再獻身,啧啧,清純玉女床上變小騷.逼,想想他都要硬了。
等到她喜歡上自己,他再甩了她,到時候看看宋璀錯還要不要這個破爛貨。
鄭影沉默了半晌才笑,他拍拍她的臉頰:“好,這次我放了你,不過,想想怎麼報答我吧。”
他站起來,交代着:“讓她走。”
梁濯雪大驚:“影哥……”
“再廢話她剛才的下場就是你的。”鄭影含笑一瞥。
梁濯雪一激靈,不敢說話了。
夏綠難以置信他居然會放她走,怔愣了兩秒,才從地上爬起來。
然後她不敢耽擱,拖着被踩的發麻的小腿,一瘸一拐離開。
短短幾米的路,她沒有看任何人,但她充滿後怕,因為她直覺這個叫鄭影的,并不像是一個一諾千金的人。
走出體育器材室,她小跑起來,到傳達室附近的時候卻因為渾身疼痛和驚懼過度而暈倒了。
她最後是被一陣警鈴聲吵醒的。
睜開眼睛的那瞬間,恰好看到有兩位警察走進屋。
她這才發現自己在傳達室大爺的小屋裡,大爺看到她暈倒在門旁,又渾身是傷衣衫不整,就報了警。
這次出警,來了位女警察,姓黃,夏綠曾經見過。
那是她第二次被施暴。
她們要她在狗吠和□□中選一個模仿,夏綠多了個心眼,故意激怒梁漱冰打她,梁漱冰沒忍住動手了,夏綠身上留下了被打的痕迹,她再去告老師,王弘光這次沒有置之不理。
但誠如大多數霸淩事件的結局,這次也隻能以批評教育告終。
王弘光後來找夏綠專門談過話,她能感受得到王弘光的關心和誠懇,但他具體說了些什麼,夏綠不記得了,也不想記得。
她才是受害者,她求救了,他們救不了她,她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但不會諒解他們的苦衷。
老師們也不該強求一個孩子理解他們,他們掌握着學校最大的權利,卻保護不了該保護的人,夏綠覺得蠻可笑的。
即便她明白,無論是什麼類型的老師,在面對同是未成年的施暴者和受害者時,想必會同樣頭疼,校園中的霸淩就像是一塊黏在頭發上的口香糖,你惡心它又弄不掉它。但她還是生氣。
于是她報了警。
當時就是這位黃警官出警。
她對夏綠很好,在心理上予以安慰,安撫聞訊趕來的姥姥,又教了她一些防身術。
可那些都不是夏綠想要的。
她想要公平和代價。
可最後哪怕在警徽之下對峙,結局也隻不過是驚動家長,讓她們賠錢道歉,頂多再拘留三天。
而在她報警的半個月之後,梁家姐妹再次找到她,她們這次沒有打她,而是露出關心的語氣,問:“聽說你姥姥摔傷了,沒事吧,年紀大了可不經摔哦。”
夏綠頓時想到昨晚姥姥回家的時候一瘸一拐,半張臉都蹭破了皮,她問怎麼了,姥姥說是一群年輕人騎車不注意撞的。她當時沒在意,可現在才發現,姥姥是因為她才受傷的。
梁濯雪沒有藏着掖着,直白說:“你老實點,你姥姥的日子也好過,是不是?”
于是後來她不再反抗了。
……
黃警官看到夏綠,眼底滿是心疼。
夏綠心一酸,沖她笑了笑。
她問夏綠要不要去醫院,夏綠說:“不用了,都是皮外傷。”
女警察欲言又止,最後到警局裡,給她倒了杯水,拿出藥箱幫她簡單處理了傷口。
因為夏綠是未成年,做筆錄需要叫家長。
夏綠不想驚動姥姥,在隻有十幾個聯系人的通訊錄裡躊躇了十多分鐘,最後硬着頭皮關掉通訊錄打開Q.Q,給一個人打了Q.Q電話。
十點多了,她賭一把,如果他沒接,她大不了再把姥姥叫過來。
聽筒響了一聲,夏綠捏緊手機。
響到第三聲,那邊接起來。
夏綠眼眶裡立刻湧出熱淚。
他沒說話,她哽咽着先開口:“是我,你還記得我嗎,我是……”
“說。”他沒等她自我介紹。
夏綠壓住飙淚的沖動,清了清嗓子說:“能不能來派出所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