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所有人都遲疑觀望的樣子——其實還真是事發突然,大部分人都沒反應過來,還在訊息處理當中,甚至連封秉雲都有些摸不着頭腦,可從未被這樣注視甚至污蔑的小胖墩就十分難受了,備受屈辱他俯下身就要拿一根串串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瑪德,我吃給你看,你待會給我爬……”
小胖墩的眼淚邊流。
那女人一腳踢翻了滋滋冒油鮮香鐵闆,連同那鍋看上去十分養眼的蛋湯。
小胖墩看着一早上辛苦已久的勞動成果付諸東流,又累又餓,瞬間哭的大聲了。
“你故意找茬是不是?”,看到倍受疼愛的小表弟臉上帶着疲憊的汗水哭得凄慘,好容易許司令的女兒過來快活點了卻被欺負的這麼慘,不等兩個隊友動手,他一下剪住她的手往後一翻按在地上。
被按住的女人也十分不悅,身上又疼痛不已,她應該是聽得懂中文,隻皺着眉頭擡頭向上。
“What I'm talking about is that there are some neurotoxins in this flower, and eating them can really kill you, you also add some oil……”
越講女人就發現她需要解釋的專業話語更多了,可很明顯,對着那個小胖墩,或許司令的女兒,這樣的語言如聽半種天書,于是她嘗試講起中文。
“花,有毒。你,加油,更有。不能,吃。understand?”
看得出來女人很誠摯解釋,小胖墩也很誠摯的搖頭,“我不懂,爺爺煮給我吃過很多次了……嗚嗚嗚”
女人一聽到這哭聲就惱煩,不由地“啧”了一聲,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
那聲音頗像上課嚴厲的教導主任,小胖墩一下子吓到,甚至打了個嗝。
封秉雲就更不爽了。
你特麼一個人過來,莫名其妙又做這些事情,不是找打是什麼?
他一下扯開女人戴在頭上的衛衣帽子和鴨舌帽,正想看看這是何方神聖。
不期然一雙亮的似乎能透進人心底深處的淺藍色眼睛映入眼簾。
女人的身材瘦小,臉也小小的,不長的黑色直發被妥帖紮在腦後,一切看着都普普通通,像個典型的南方女子,隻餘那雙明亮純澈的大眼睛,在長度驚人的睫毛一顫一顫下,讓人莫名的無地自容,難以直視。
封秉雲錯開了和她對視的眼眸,一瞬的失神過後,當即唾棄起來。
擦!還戴美瞳,裝什麼外國人啊?這覺悟牛批了,換他們營隊裡,高低得整個百八十節思想教育再加幾萬字的檢讨書當衆打臉。
不過不得不說,這人英文說的還真好,那聲音也漂亮,短短幾句,感覺她當電台主播都太遜色了。
但就算英文好,也不是她能撒野的理由。
鬧成這樣,他們幾人也待不下去了——東西都被踹沒了,還怎麼野遊?
又不能打擾中學生們的活動,硬要繼續待着也有些明顯,這個女人的出現也有幾分古怪,索性封秉雲當機立斷給大隊長說明了下情況,幾人就帶着那“罪魁禍首”下山去了。
小胖墩十分不甘心,把鐵闆燒的東西撿起來帶了回去。
按他的說法,他要拿給爺爺看後,再好好安葬那些“無辜枉死”的鐵闆簽燒。
徐浸海和伊迢路先送他回去了。
而封秉雲把那女人送到警察局後,帶着幾朵鐵闆夾過的蛋液刺苞花到了相熟的病理所,那裡有他從前的戰友。
是的,他也較真了。
他想把那花的毒素報告拿到手後,直接回警察局摔到那女人臉上,然後再吿她個尋釁滋事的。
活人難道能讓尿給憋死了?
反正他是忍不下這口氣的,幹脆一并好好發作出來才是,也免得後面麻煩,要不然那小胖墩能記一輩子。
因着是加急辦的,不多時,曾經的戰友就邁着急匆匆的步伐,推開門走出來詢問,一臉的焦急。
“人沒事吧?”
“什麼人沒事吧?”,封秉雲一聽那問話心裡就有些慌了。
“這花學名叫陀羅,俗稱大炮兒,跟刺苞花很像,卻有很緻命的神經毒素,且經過高溫烹制後蛋白質變性,會散發出一種濃烈的漆香,簡直毒上加毒,吃了肯定救不回來的”
“你肯定嗎?”,封秉雲簡直不敢置信。
“廢話,雖然你拿過來的那幾朵不是,但裡面的确是有毒素的,而且濃度還很高——你還沒說到底有沒人吃呢!這可不是小事,要是隻吃了一點的話,興許還能撿回一條命,就是那神經毒素……哎!我還沒說完呢,你去哪啊”
“哥,謝了,什麼事都沒有,我下次再找你”
封秉雲說着,邊急着撥打徐浸海的電話,邊趕忙駕車趕去警局。
“浸海,你們剛剛撿回去的燒烤還在嗎?千萬不能吃啊,裡面真的有毒——”
還沒等他解釋,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吵鬧,小胖墩嗷的一聲,撲過來求救。
“哥救救我救救我……”
但那聲音卻被無情地拖遠,隐約還能聽見連他姨都加入了戰局的聲音。
徐浸海歎了口氣,“不用說了老大,已經在打了”
封秉雲聞言也歎了口氣。
看這事辦的!還不好怪任何人。
他也隻好囑托幾句,匆匆挂斷電話,打算去真心實意賠罪,并認真感謝的。
不說許司令的女兒,他們出去本來就是為了保護人家的,結果沒想到差點被自家人給幹掉——這還添上他們四個人頭……現在想想自己可真該死,手給那人壓的,估計都淤青了。
封秉雲越想越愧疚,平時三十分鐘才能到的路程,十多分鐘就給創到了。
他找進去暫時拘留的地方後,才發現剛剛那個一臉不情願進去的女人居然不見了蹤影。
轉頭找之前受理了案件的警官詢問,他也隻不過眼擡了一下,皺着眉頭抿了抿唇,看上去不無怨氣。
“人美國來的,不僅有外交豁免權,而且我剛剛打電話确認過了,你的朋友也說家裡的長輩認出你們煮的東西是有毒的——咱們市天天宣傳天天宣傳不要亂采野生菌蔬,這不就差點吃出問題了?你還給人膀子撅了!手差點都不能動了,現在外交館還要我們警局寫一份聲明,并到場解釋……你看這事整的”
“對不起警官,真對不住”,封秉雲無比慶幸因為急着去弄那病毒報告還沒真正自報家門,要是說了,對面的警察可能就不會怨念那麼深,但相應的,他肯定也會被大隊長收拾得更慘——所以他隻好不住的賠嘴。
“這樣吧警官,您告訴我她的聯系方式,我去求她私下解決,看看能不能就我做出檢讨就好,就不要牽連到咱們大的層面了”
“哼!你想的倒是好!可我們警局沒有權限查取她的信息,人隻留了大使館的電話……算了吧算了吧!誤會一場弄清了也好,這事不用你操心了,如果有需要會叫你到警局配合的——還有,你趕緊回去看看你家孩子吧!那姑娘說不好意思害他哭那麼慘,要你回家别兇他呢!”
“是是……”,封秉雲自出生以來沒這麼灰頭土臉過,連連點頭退了出去。
好容易走出警局的人再一盤算這事的經過就不由地又懊惱起來。
擡頭望天,連天空都飄過四個大字。
恩将仇報。
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