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我的名字是迢路,隻不過姓伊”
陳南伊有點沒轉換過來,“一?條路,哪一條?”
眼看着人要發火,陳南伊這點眼色還是有的,趕緊點了點頭,一臉鎮定自若,“好的,那我叫你路路吧!”
滿場忍不住地低笑,伊迢路還想為自己正名,被一身正氣的徐浸海給撞到一邊。
他認真的說,“邊兒去小路路!我叔叔還要感謝安娜女士呢”
神他麼的小路路!
小胖墩一下子笑出聲來,瞬間被無能狂怒的伊迢路拎到一旁修理。
與其他兩組浩浩泱泱的對比不同的是,徐浸海的身後僅站着一對身形靓麗的俊男美女。
陳南伊起初以為那是徐浸海的哥哥和嫂子——因為他們實在太般配亮眼了。
但徐浸海介紹是他的叔叔徐祈恺,和他的助理莉雅。
莉雅率先走了上來,握住陳南伊的手,手下面竟是一張卡,“安娜女士,真的非常感謝您,這是我們老闆的一點心意,請您不要嫌棄”
“叫我陳南伊就可以……”,被這突如其來一手給搞懵的陳南伊有些摸不着頭腦,直接就給頓住了。
這麼直接的嘛?是想實誠點直接給摸得着出好處,還是這意思是不想欠人情要用錢解決的意思?
原本她看他們身上應該都有一點混血的基因,還覺得特别有親切感呢!
現在看來,并不是那麼容易相處的人——至少對她來說如此,不過還好,她原本也沒期待過多。
鬥轉瞬間,陳南伊想了很多,雖然說應該入鄉俗随、客随主便辦事吧,但這很明顯不是她做事的方式,于是她把手抽了回來。
擺手拒絕了她,“No, thanks”,并且也不想解釋過多,也沒多看一眼。
而對于莉雅的老闆,徐祈恺,她也是如此操作,隻是看上去略顯拘謹。
雖說好看的人誰不多看幾眼?但這種人散發出的溫暖體貼絕不會在他理解範圍内往下的——即使他對她的禮儀也很到位很有風度。
好,那她也隻要不得罪他就OK。
如她所想,徐祈恺見此并沒有多理會,隻是在一陣寒暄後提出私下請她。
陳南伊委婉拒絕後,他也隻點了點頭,意思到了便又同其他家族的人相談甚歡。
她也便當這件事過了。
是夜。
一七五軍區大隊長室,許司令和京城警務總局局長鄧開泰面對面坐着。
一旁站着的大隊長攤了攤手,将文件放在桌子中間,将Anna——也就是陳南伊陰差陽錯“頂替”安南在這報道的事和之前天馬山上發生的“沖突”簡要說明,并最後總結了一下。
“事情就是這樣,所以現在,她就需要交由鄧局您那邊接手了……就我個人而言,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請您多關照她一點,畢竟先前我以為她是安南的時候,還狠狠收拾了她一番,說來真是慚愧,軍醫剛剛給她進行了檢查,她的身體好像沒那麼好,現在,反而更嚴重了——以後要是鄧局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盡管開口,隻要是我能做到的,但這次,就拜托您了!”
大隊長微微彎下了腰。
鄧開泰還來不及回應,就聽見許司令氣勢洶洶地劈頭問了一句。
“所以,你要不要解釋一下,為什麼要簽這種東西?還什麼學術交流,為什麼不先跟我說!”
鄧開泰有些嗫嚅,“就是,老爺子去世之前說她這人很好,也很有能力……想叫她來咱們這指導一些外國的破案理念,私下裡或許能把殺害真茹的兇手找到,不然他一輩子都不會……後來老爺子走了我也忘了這事了”
鄧開泰越說越小聲起來。
無他,隻因許司令的毫不客氣也顯正常,因為立場的不同——不光是站在國與國的對立面,而且陳南伊還“陰差陽錯”進入軍區裡面!這得耗費多少調查,寫多少報告啊!
而且接下來肯定也不能讓人直接回去的,不光是需要調查,還需要去美國調查她之前的行蹤,甚至那次和老爺子的偶遇是否是有意為之……
不過,若這人真是他老爺子好不容易邀請過來的,人大老遠漂洋過海為了他妹妹的死努力,還救了他的女兒和他的兵,即使他并不相信這個看上去披着黃皮的小貓崽能成功找到真兇,也還是要做戲糊弄一下的,人也不是傻子,總不能真擱這晾着吧!
萬一惹急眼哭了,誰來負責?
而被人碎念可能會眼巴巴等通知的貓崽正躺在月色中央,陷入柔軟的酒店床鋪身子蜷縮,眉頭緊憷。
夢境中,無邊旖旎的夜色裡,一直白皙而有力的手伸了出來。
那隻是修長的手骨節分明,腕子上還戴着一隻碧波蕩漾的綠色手表,光鮮亮麗的映襯,看上去做工精美又吸引人眼球。
令不由自主被拖入夢境的陳南伊都不由屏住呼吸,跟随它的移動而轉動視線。
指尖纏綿的是一個女人光裸的美背,肌膚晶瑩,色澤圓潤,從隐露的角度看來,簡直是個尤物。
那隻修長的手從手臂往上,又從肩頸往下,順着令人酥麻的脊椎骨,讓人不禁戰栗。
女人淺吟的叫聲傳來,那人的手停離脖頸大概一拳頭的位置,伸手用力一嵌進去,隔着光滑的肌膚把女人第三節的脊椎骨給挖了出來。
隻聽得“咔嗤”聲,其他聲響皆無,女人就失去了生命氣息。
一聲嗤笑從頂端傳來,陳南伊看不到那人的臉,但卻總覺得是徐祈恺那般風輕雲霁的人物,莫名讓人恐怖。
無他,畢竟今天她隻和那些人碰面了,而那裡面唯一“合适”的懷疑對象,就隻有他。
不過陳南伊也不确定就是。
因為不想知曉别人的秘密,她一般沒怎麼注意别人,倒是徐祈恺的助理,莉雅,她很有禮貌地上前和她握手。
那麼漂亮又溫柔的女孩子,她自然覺得無害,說實話也比較滿意相處。
夢境中的陳南伊還有意識,隻這般想着,并無比渴盼從這個詭異的夢境掙脫。
一片黑暗襲來,混沌的某人正要沉沉睡去。
不期然從黑暗的深處傳來一陣抽噎的哭泣聲,凄凄委婉,毛骨悚然。
陳南伊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法克”
所以她最讨厭人的原因就是這個,其他動物,或是小植物想向她求助,隻會開口,因為它們的思維很簡單純真,根本不需要耗費什麼腦力,可隻要是碰上人的,一個夢境就能費上她無數的腦細胞,并且情緒值也瀕臨崩潰。
真是的,哭哭哭,哭什麼哭!
陳南伊憤憤在一片黑暗裡四處找尋,渴望趕緊找到那個源頭然後趕緊結束。
終于找到了,在一個略顯陳舊的教學樓拐角辦公室裡。
陳南伊從滿是灰暗的走廊窗口探去,靠着外窗的辦公桌上,是略顯幼稚神色的安南。
彼時的她還未曾有如今傲人的身材和神采飛揚,梳着普通馬尾的安南隻像是學生時代老師們最愛的優秀學生、好幫手那般像個小太陽的閃耀,有獨自的光彩。
她坐在辦公桌的後面,一手按着電腦鍵盤,一手按着桌上的名單,擡頭看向桌前的女孩。
“你叫江小瑩?”
“不,不是,我叫江碧瑩”
是了,這是那個哭泣女生的聲音,有些畏縮,隻不過背對着窗口,讓人看不清神色。
“哦,你是想改名成江碧瑩嗎?”,安南問道。
“我不是改名,我就叫江碧瑩,不是江小瑩,姐姐你别給我錄錯了……”,女孩乞求。
“我不會錄錯的,但是改名字需要改名費啊,老師叫我全權負責,我當然的秉公辦事啦!你說對不對?”
“我……我,什麼改名費”,女孩小不愣登,隻無措地站在那裡,滿是焦急生氣,卻無可奈何,隻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安南好心解釋,“就是你的零花錢,可以拿給我幫你改名字,如果你不想改的話,那也不要和同學說,我爺爺是這裡的校長——如果你還想讀書的話,如果你回家說的話,我爸爸是警察,他也會把你們全家都抓起來的”
女孩明顯被吓到了,咬着手指吞眼淚,又大氣不敢出一聲,隻揪着破洞補丁的衣服站在那兒。
雖然她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她的名字是不能變的,如果變了,那怎麼是她呢?
一下無聲的僵持。
或者可能有的人不明白這錄入的重要性,但按照她們倆的年紀倒推,那時候的互聯網還沒有開始盛行,甚至有些地方連孩子都快成人了,戶口都沒上全,所以按照入學的名冊來立戶也是可以的,若要是這樣去理解的話,的确,要是按照這邊登記的名字的話,她以後真得叫江小瑩了。
靜默,長久的靜默。
安南見狀倒是果斷,十指一纖,噼裡啪啦就給她把名字錄好了,然後開口讓下一個進來。
看到這的陳南伊有些震驚,沒想到那樣漂亮可人的安南居然是這種膽量。
窗内的畫面逐漸遠去,然後是黑暗中傳來的争吵。
女孩的聲音依舊軟弱,但這次卻強撐着在大庭廣衆下沒有膽怯。
“你要給我寫證明書,證明你給我錄錯了名字,這樣我才能把名字改回來,那是我爸爸去世前給我取的……”
安南的聲音緊接着響了起來,她嗤笑了一聲。
“我給你錄錯,你開什麼玩笑?我那時候是幫老師免費幹活耶,你自己那時候那麼小都說不清楚,害我問了好幾遍了,現在居然來怪我………你自己解決吧!那不是我的錯”
說着,她的聲音越來越遠。
整片時空又陷入一片的黑暗和寂靜。
讓人無以言喻的凝滞。
而陳南伊就在這月光的亮色中睜開了雙眼,然後久久不能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