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在山腳的位置巡了一圈,毫無收獲。
正往上走的時候,老所長已經帶人上來了。
他大步流星朝陳南伊走了過來,後者小小個的人有些瑟縮。
還沒等他說什麼,先一步上去高一段梯林的徐浸海發出來一聲奇怪的驚呼。
陳南伊轉頭看去,隐約看到遠遠的樹下有一團蜷縮的身影,和夢境中的十分相似。
被聲音驚擾的卧雞打鳴而起,撲扇翅膀,慢悠悠踱步圍到了那一團中央,尖尖的長喙開始啄了起來。
“不要啄我”——就是這個意思嗎?
那,躺在那裡的,又是什麼呢?
陳南伊還沒來得及驗證心裡的猜想,已有所察覺跌跌撞撞奔過去的老所長告訴了她答案。
梯林的上空突然響起一聲悲痛的哭嚎,聽得人頭皮都發麻,于是陳南伊便不敢上前了。
這之後的養雞場裡開始行色匆匆起來,刑警隊的人也來了。
自覺幫不上什麼忙,陳南伊和徐浸海退了出去。
副所長見他們無事,便讓他們回去休息了。
徐浸海一夜沒睡,陳南伊也不好打攪,隻說自己也回去住處,讓他也趕緊回去休息。
所裡的警車将他們送回的時候,陳南伊沖徐浸海揮了揮手,便朝軍營對面的警局裡走去,而呆在原地徐浸海在确定看不到她身影後,攔了一輛車,卻往外出了去。
對此一無所知的陳南伊睡了一個上午,總算把昨晚沒睡的覺給補了回來。
其實上午她睡的時候還有做夢的,但隻是一些莫名其妙,她能夠忽略的夢境,所以總體來說,醒來以後的陳南伊心情還是很高興的。
中午時分,她正思忖着去食堂吃,還是出去警局門口的飯館時,徐浸海來了電話。
“……所以,就是我叔叔想見你一面,下午可以嗎?他會派車去接”,簡要寒暄了一下,徐浸海發出了邀請。
陳南伊不是很想,并且覺得有些冒犯,因為徐浸海隻是似是而非地說了一些話,并沒有說他叔叔請她吃這頓飯的主題。
“你不一起嗎?”,她沒有馬上拒絕。
“對的,訓練營裡還有事,不過我叔叔的助理也會在,那個咖啡廳也是美國人開的”
這打消陳南伊一定的擔憂,但她還是不想,“我不是很想……”
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徐浸海已經斬斷了後路。
“我叔叔不是壞人的,他隻是——比較霸道一點,他說是有重要的事找你,然後如果不方便的話,他去找你也可以”
電話那頭的人已經盡量妥帖,但陳南伊還是不可避免心情有點不爽。
回想了一下他們初次見面的場景,即使自己是個“救命恩人”,但也不過是主動塞卡的待遇。
人在他鄉賤。
這不也沒辦法嘛!
陳南伊隻好應了下來,然後在約定好的時間出門等車。
她剛開始以為徐浸海說那家咖啡廳是美國人開的是糊弄她,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在吧台拿了一小口杯試喝的咖啡,差點沒一口吐了出來。
什麼全球連鎖嘞,還是一如既往的難喝。
陳南伊随便點了一杯,然後走到一個位置坐下。
才坐下沒多久,她就感到斜後方有一個視線緊跟着她,讓人難以忽略。
偷偷斜側過去察看,沒想到正和一個明豔動人的女人對上了視線。
是莉雅--就是那個徐浸海叔叔、徐祈恺的助理,當初給她塞卡的那個。
陳南伊的視線往旁邊看去,哦吼,原來人家就坐在那裡等她呢,害以為自己早到而慢悠悠的人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趕緊起身走到那邊過去,點了緻意了下,然後坐了下去。
對面的男子劍眉星目,昂貴西裝包裹下的身體看上去就素質強硬,硬邦邦有力得讓人不由勢弱。
陳南伊的身體有些緊繃,正打算仔細聆聽他所謂重要的事。
沒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句就是讓莉雅出去--看來這事好像真的,有點太重要了吧!
難道,是他還想要用錢解決那救命之恩?
自認為透徹真理的陳南伊一臉鄭重地點頭,“可以,捐了吧”
那錢要給她,她還真不好意思收,捐了也算做件好事了,反正他看上去就不缺錢的樣子。
徐祈恺頓了一下,好看的眉頭稍皺了一下,“你确定?”
“對啊,你不是要給我錢嗎?我不需要,你直接捐給愛心機構就好”
見她一臉坦然,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恢複一如既往的神色,“好吧,那得等你幫我把事情做完我才能兌現......”
“等等,什麼事情做完?”,陳南伊一頭霧水。
徐祈恺剛剛好了一點的臉色轉瞬冷冽,“你是個偵探,我給你錢,當然是讓你幫我找到我想知道的東西,不然我為什麼要給你錢,還是說你現在想直接反悔?”
在那樣氣勢驚人的面孔下,尤其是那人的面容又如白玉冰貴般的耀眼奪人下,身為女性的陳南伊的不禁喉嚨一緊,即使自己一點都不理虧,也還真說不出當場反悔的話來。
她隻好嗫嚅着,“我已經接手一個委托了,這個委托比較麻煩、周期也比較長。所以.......”
“我知道,是許老爺子的女兒吧?許老爺子想讓你找出讓他女兒自殺的“兇手””,徐祈恺風輕雲淡道。
陳南伊簡直離了個大譜!她不無震驚地睜大眼睛,“你怎麼知道?”
徐祈恺,“呵!有誰不知道?”
陳南伊啞語。
徐祈恺接着說,“你不用擔心,我的這個委托跟許老爺子的一樣--找到害他女兒的真兇,你隻要先把名字給我就可以了,然後我會把錢捐出去”
一說到那個錢,早知道要是這樣的錢,她就不說捐出去了,畢竟她現在沒了教會學校的工作,可每個月定期的捐款、資助沒停,都有些入不敷出了.......額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陳南伊努力回過已經跑偏十萬八千裡的神來,發出了誠摯的疑問,“你想知道這個幹什麼?”
“我付給你錢,好像不是讓你來問我為什麼的”,他瞟了她一眼。
“額,不是”,陳南伊的氣勢頓時更弱了一截,“不是有句話說,顧客是上帝嘛,我向來視顧客為上帝的,但我得知道兩位上帝有沒有什麼過往才敢為您服務的,這樣也能服務得更好,上帝您說是吧?”
徐祈恺沉默了很久,突然問道,“那個,誰教你的中文......算了,是這樣的,許老爺子的女兒和我幹爹在一起過,還生了個女兒--就是現在名義上是許司令獨生女的那個。我幹爹以前混過□□,後來白手起家的,許老爺子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就把女兒關在家裡,那段時間我幹爹一直試圖想要緩和關系,但最終隻聽到她生産完沒多久就自殺的消息”
他頓了頓,“我幹爹聽到消息後心髒病病發去世了--這或許是許老爺子和許司令沒有直接針對我們的原因,但,我不想他們對那孩子還隐瞞我幹爹的存在,這麼多年我來回往返華國,甚至連浸海都直接投身軍營了,也還是無法靠近,所以我想,隻有找到真正令那個女人自殺的真兇,我才能把幹爹的東西還給那個孩子,他們也才允許我們靠近她”
陳南伊聽了甚至忍不住撓頭,“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那時候你應該不大吧……額,我隻是想說這個信息的準确性對我來說很重要而已,抱歉”
徐祈恺忍不住翻了個不明顯的白眼,像是被她的愚蠢和白目震驚。
但他并沒有搭話,隻是從桌上的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文件遞了過來,“這裡是具體的資料和我的聯系方式,有不清楚的你可以問我.......”
說着,那雙白皙而又修長的手伸了過來。
手臂伸展的收縮間,袖口的位置提了起來,顯露出來的是一截骨節分明、甚至有些誘人的白皙手腕,那手腕上戴着一隻的綠水盈盈的手表,一如陳南伊夢境所見的那般碧波蕩漾。
耳邊似乎響起了那脊椎第三骨節被挖出的脆響。
陳南伊伸過去接的手不禁一下抖動絆倒,指尖才碰到文件袋的一角,就徑直把徐祈恺桌前的咖啡杯給推了出去。
媽的完蛋。
杯子碰倒的一瞬間,陳南伊的瞳孔就緊縮了一下。
咖啡廳的桌子普遍都不大,那被碰倒的咖啡簡直就像潑出去一般直接灑到了徐祈恺身上,資料弄濕了,徐祈恺的白襯衫、西服褲,甚至連白如俊玉的臉上都有咖啡的污漬。
刹那間,恐懼大于理智。
陳南伊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後自己都控制不住似的,隻一下子站了起來,九十度鞠躬。
“對不起對不起,這個委托我不接了。你的衣服,我也很抱歉.......對不起!我先走了”
脫口而出的話铿锵有力,整個咖啡廳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徐祈恺這輩子做夢都沒有想到,他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發火,面前的這個人就敢這樣“拿捏”他,自顧自地道歉又跑走了。
等他終于反應過來以後,那個人早跑沒影了。
無語地輕嗤一聲,他甚至都覺得好笑。
蠢貨。
跑的了和尚,還跑得了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