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剛剛打電話叫我回來,說有人騷擾你——師父你幹嘛不直接給我打呢,還費這二遍事”,空手而歸的某人嘟囔,“然後徐先生叫我别出去了,就照看着你,他會把東西買過來的”
陳南伊聽了無言,隻是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
她感覺很累。
一般她心情不好、低喪的時候,她的狀态就會更差,所以她隻靜靜地躺着。
傑克見狀沒有打擾,不成想床頭櫃上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陳南伊伸手要接,傑克趕緊幫她拿了過去。
“喂?”,陳南伊沒看來電顯示就接了起來,事實上除非熟悉的人,一般人也不會打這個電話。
原來是路易斯。
電話那頭的他聲音很輕,話卻字字敲擊在她的心頭。
“安娜,我想其實你應該感覺得到,我喜歡你——我也知道你的答案是否定的,隻是還是想告訴你而已”
陳南伊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一般她聽到這樣的話會直接挂斷電話,但路易斯對她來說有救命之恩,而且年紀又小,她對他還是很有耐心的。
想了想,陳南伊開口,“老實說,我們平常沒接觸過,你的話我并不會十分相信,但既然對我沒有别的影響,我也就當做沒有聽見了”
“呵”,電話那頭的路易斯愣了一下低笑,“你可真是……”
“我要回路易斯安那州了”,頓了一下,路易斯道,“可能很久都不會回來這裡”
“我們不是還有節目嗎?”,陳南伊覺得奇怪。
路易斯的聲音有些苦澀,“我倒是有勇氣面對他,但,我沒勇氣在克服種種困難留下來以後,能夠受到的,隻是你的普通對待,那會讓我的努力和為此所付出的代價感到可笑,我承受不了這樣的差别”
“他?”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路易斯笑了一下,“他甚至最後都不肯讓我去見你一面——不過我讓步不是代表我放棄,我會一直記得你的,我希望的是你一直都很開心,不要多想”
“是徐祈恺?”,陳南伊還是想确認一下,問出了口。
路易斯沉默了很久,“他在折斷你的翅膀,你沒發現已經很久沒有人向你委托案件了嗎?他都打好招呼了,下一步,你要怎麼走呢……”
電話線突然被切斷了,陳南伊看了一眼突然亮起的屏幕,又撥了回去,但卻始終都打不通了。
有些着急,陳南伊坐了起來。
傑克趕忙将她扶起坐好,還放了個枕頭墊在身後。
陳南伊想要下床,他卻攔住了她,“怎麼了師父?你有事叫我做就好了啊”
聞言,本來就因為移動而胸口疼痛的某人頓了一下,思考了一會,最終還是決定算了。
“我聯系不上路易斯,你待會幫我問一下波羅萬娜他們現在在哪好嗎?問一下他們現在在哪就好”
“當然可以啊,那我等徐先生來了以後再說吧,他給了我你家的鑰匙,讓我去收拾些日用品過來”,傑克道,“嗯,如果聯系不到的話,我去酒店和電視台看一下,看他們要不要過來看你……”
“不用了”,陳南伊打斷,“你……幫我确認一下他們的位置就好,确認他們的安全”
讓他們過來看她?她沒這個臉面。
陳南伊垂眸,一瞬間兩人無話。
傑克眉頭緊皺,猶豫了下正想說什麼的時候,徐祈恺推門進來了。
他甚至沒有敲門,一副急匆匆的樣子,而他們也沒意識到,隻是奇怪。
傑克,“徐先生你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
徐祈恺沒有回他的話,隻是看着靠在床上的陳南伊,目露無措。
陳南伊收回視線,想要躺下睡覺。
“師父你還沒吃飯呢”,傑克見狀阻攔。
徐祈恺眼睛直盯着床上的人,邊朝床走邊揮了揮手讓他出去,“你先去收拾東西吧,衣服什麼的等我晚些自己回去收拾就好”
傑克看了一眼沒有出聲的某人,為難了幾瞬,還是從善如流地退出去了。
一聲咔哒響聲,房間裡隻剩下兩道呼吸。
徐祈恺在床邊的座位上坐了下去,然後将床上可移動的餐桌放下,再把她要的沙拉面包和果汁打開放好。
他沒有說話,陳南伊也沒有說話,隻是伸手拿起面包來吃了。
面包很幹,她咬的費勁,事實上她連拿着面包的手都有些抖。
不光是餓的,也有思緒亂的。
陳南伊慌亂地時候會不由自主地胡言亂語,但越冷靜的時候越卻越沉默——她也不得不沉默,因為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出來,就再也止不住了,她不想吃了,放下面包,手撐着桌沿就要從另一側下床。
徐祈恺按住她的手,有些慌亂,“你去哪?”
陳南伊停止了動作,似乎考慮很久,最終看向徐祈恺的眼,“你為什麼會給傑克打電話讓他回來?”
誰也說不清那眼裡究竟蘊含着什麼,徐祈恺隻感到喉嚨艱澀。
他清醒的意識到,這可能是她唯一一次給她解釋的機會了,如果錯過的話,那她也自然會錯過他。
他決定抓住這次機會。
“對,是我聽到的,你的求救”,徐祈恺捏緊了她撐在桌沿的手,往自己身前握了過來,認真看她。
“可是你手機裡的監聽器不是我安的——那是在你去華國之前,和從華國回來以後,他們分别安裝的,為了保證你和國家的安全,我是後來在許司令那邊得到的許可……我知道我做出這樣的行為是一種無可争議的絕對錯誤,但我,我隻是很怕失去你而已”
徐祈恺的眼眸低垂,但又擡起堅定了起來。
“你太出色了——雖然我知道你總是覺得自己沒什麼,嘴上有時候說的話也是那個意思,但其實後面很多人想通過五十六弟向你委托……之前在華國你每次參與進什麼案件的時候,甚至即使隻是都沒做什麼,也會受影響住院,不然就有生命危險,我實在很怕,所以我自作主張地截斷了想向你委托的人,就偶爾做做指導、收個徒弟這樣就好,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的身體,我真的很擔心……”
“你很擔心你不會跟我說?”,陳南伊實在聽不下去,“還是你就這樣做事的?僅為我好就可以幫我做所有決定?”
“可是,如果我跟你說的話,你不會聽我的,甚至我還有可能離你更遠了,我不能冒這樣的風險,我隻是想保護你、照顧你的”,徐祈恺焦急,甚至想要去抓她的另一隻手。
陳南伊躲開了。
即使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的确差,平日裡也真的很煩那些不可避免的人和事,但她也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麼被抹殺了所有能前進的方向,最後是要成為他腳邊圈養的一條狗嗎?
要知道,即使這很難以啟齒,但她在教會學校的工作相當于公益性質,後面辭職做起偵探也因為見多了不忍,所以有的時候也花錢如流水,根本沒什麼額外的錢可以高枕無憂,如果她真的淪落到跟他伸手的地步,那她這一輩子之前所做的努力有多可笑她都不敢去想……
她實在無法忍受,沉默了很久,陳南伊想清楚了,她擡頭看他,然後把被他握着的手抽了出來。
“那我們分手吧”,陳南伊冷靜地說,“我不需要你的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