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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溫哥華那天,許泾就遇到東庭羲了。
東庭羲,東庭氏新一代的掌權人,不論是家族,亦或是公司事務,都是他一馬當先。
這麼優秀的人當然很帥,不光女人能夠迷倒,連男人看了都能帥到腿軟那種——好吧,這世界就是這麼的不公。
他的人生一路坦途,要說有什麼不平的話,據說他有個從小針鋒相對……噢不,是相親相愛的“死對頭”——西城伊秀。
其實具體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聽說他們的相親相愛于從喝奶就開始一起相伴的竹馬時光無可替代,死對頭于不知從何時起父母的互相攀比扭曲。
就比如說前天吧,西城父親因為西城伊秀一件事辦的不太爽利,親自出馬解決後,罵了他幾句,又順嘴感歎了一句——真是不如東庭羲那般能獨當一面。
西城伊秀聽了不爽,直接頂了過去。
“那你又沒死,怎麼騰位置讓我獨當一面?”
這話聽上去是很不孝,但依照許泾的理解,西城的潛台詞也隻是想說,他活着是有老爹給善後的,當然沒東庭羲孤家寡人那麼全面——不過西城父親不會理解啊,所以他随手操起一個什麼扔了過來,然後哦嗬,一下子給西城的頭打破,所以原先預訂到溫哥華參加的晚宴,他就抵死不去——因為那會碰到東庭羲。
然後他鐵定是被笑死的命。
許泾也不想碰到,但好吧,誰叫他是西城的助理呢,這“福氣”也隻能他來享受了。
認真講究相處的話,主要是那個度的問題,畢竟他們兩人之間允許鬥個你死我活,卻不能容忍别人的插足貶低,所以許泾隻要對東庭羲保持足夠的尊敬,又不在他面前太過卑微,最好适當的時候能争回點面子就可以了——反正絕對不能丢面。
不過連情商超高的西城伊秀在東庭羲身上都讨不到好,更何況是他?許泾覺得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參宴然後走人得了。
他在心中默默悼念提醒,不期然一個似天使又似魔鬼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許泾?你老闆呢”
突然被吓,一瞬間汗毛豎立,許泾心髒劇痛到差點連自己埋哪都想好了。
“東庭先生您好!西城先生身體有些過敏,不宜出門”,他穩過神來壓下憤怒,施了個禮,垂眸解釋。
這個理由甚好,也不需被追問原因。
果真,東庭羲沒說什麼,似是揭了過去。
正當許泾以為東庭羲要走時,沒想到那人卻擡眸上下掃了自己一眼,點頭附和道。
“也是,若不是愛美的話,怎選了你當助理”
嗯?這是說西城愛臭美才不出門嗎,還是他“以色侍人”,亦或是,兩者都有?
無論哪個都挺諷刺的。
不過這也不好回話,于是許泾隻能尴尬地笑笑,仿若無知。
東庭先生卻仍不放過。
“怎不說話,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這當然不對啊!
許泾擡頭觑了眼,本來是想看他臉色行事的,可一對上那張色若春花的面龐,一句“那還是比不上您美”不知不覺就冒了出來。
話甫一出口,許泾才意識到有些尴尬。
他是的的确确的下意識誇贊沒錯,但這說起來卻好像東庭羲比他更适合當西城助理那樣——因為東庭羲更漂亮,而按他所說的,如果西城伊秀選助理是以“美”來的話,那自然是他東庭羲更适合了。
這話也沒錯,就算誤解了也沒關系。
畢竟,光看東庭羲那眉頭死皺的模樣,就知道這“貶低”絕對很得西城歡喜——但關鍵的是,現在隻有許泾在這跟前,跟東庭羲卯上,還能有好果子吃?
而為了不能在東庭羲面前丢臉解釋,以至于到時候被西城算賬,所以許泾也能強撐着,若無其事。
果不其然,東庭羲的眉頭危險地皺起,但他什麼也沒說,隻冷冷地呵了一聲然後轉過頭去。
這留白可真是……許泾甯可他繼續嘲諷的好。
後者頗有些膽戰心驚地站着,東庭羲卻拈着細細的高腳杯輕晃,側向台上表演的舞蹈節目。
這是溫哥華商會内部員工表演的,權當年會裡的自娛自樂。
台上漂亮的女孩舞着,尤其是邊角一位女孩,她的舞蹈服和其他人的不一樣,一些亮片的布料換成了些許肉色。
可别小瞧這點肉色,她身材好、氣質佳,這線條更“大膽”地勾勒,又并不色氣,令她妥妥成為了人群中最閃亮的那顆星。
這顆閃耀的星眼睛在布靈布靈地放光,不知是不是錯覺,許泾總覺得和她的眼神略有對上。
不過轉頭一看,東庭羲就站在自己斜後方不遠的位置,頓時了然。
優秀的人猶如夜間的瑩燭,令人像飛蛾般前仆後繼。
為了不擋住女孩熾熱的眼光,許泾隻默默站遠了些,面無表情。
這舉動又不知道哪裡惹東庭羲的眼了,他側過腦袋,眼神略低向下朝他瞥着。
“要不要來打賭,她看的是你還是我?”
“肯定是您啊”,許泾無奈回道。
“我覺得是你”,出乎意料地,東庭羲卻這樣說,“而且她看上你了”
許泾正想問為什麼會這樣判斷,東庭羲又緊跟了一句,“如果你輸了怎麼辦?”
什麼就如果你輸了怎麼辦啊,這怎麼莫名其妙就開始打賭起來了?
許泾想不通,但這并不妨礙他和東庭羲的溝通。
“呃,我覺得打這個賭并沒有意義……”——其實許泾是想說根本沒有意義的,但又不好意思說那麼直白,隻好委婉。
“也是”,東庭羲颔首似恍然,“那不然我們加點賭注,這樣就有意義了”
啊?啧!差點劈叉的許泾看東庭羲那做作的模樣,馬上就知道了,這貨絕對是故意的。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那個意思!
然後沒等許泾回答,東庭羲就慢條斯理地說出了他的“賭注”。
“俗話說的好,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可你長得這麼好看,說你為寇也不很好,反正都是輸了要當牛做馬,不然我們就改成勝者為王敗者……暖床吧”
最後這一句話,東庭羲是靠近許泾耳邊說的。
暖……暖床?這特麼是怎麼想的!
許泾無言,雖然感覺自己穩赢,但這暖床聽起來就很突兀,好像在黑灰色調裡叱咤風雲的商戰強者,轉過身來居然在喝旺仔牛奶一樣反差。
而且,東庭羲給自己暖床?這事情想想就不靠譜又莫名其妙。
他給東庭羲暖床?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是以許泾沒打算跟他賭。
“我們都是男的”,許泾義正言辭,“不适合躺在一張床上”
這意思是拒絕了。
東庭羲聞言卻皺起了眉頭,“男的有什麼問題,誰說男的就不能打這樣的賭?你要知道,打賭必定要一方對另一方進行有價值的剝削,這才叫打賭,風險杠杆——而人生中最寶貴的東西莫過于錢和性,要比錢的話我們不對等,你的錢不可能滿足我的胃口,我也不會去做那虧本買賣,所以也隻有後者我們是一緻的了——而且,這賭注很公平,不是嗎?”
“還有,你覺得兩個男的不能躺在一張床上”,東庭羲轉而想到,“你是覺得如果你作為一名女性一起躺的話,能美化這個賭注的本質?像……小說那樣?”
這很現實的剖白,令許泾抿了抿唇,總覺得東庭羲是打定主意想要羞辱自己了。
難道是因為剛剛誇他美過自己的緣故,所以他非要在這方面找回場子?
謹慎起來的某人惶惶地頗感為難。
所幸東庭羲并沒有大聲說出他們的賭注,許泾如芒在背的感覺少了些許。
想通緣由的他誠懇地道歉。
“對不起東庭先生,我剛剛沒有别的意思,隻是真的覺得您很……令人賞心悅目,所以才……”
“你覺得我美?”,東庭羲反問。
雖然被截斷話頭有些不爽,但許泾卻很識時務地猛地點頭。
“那你喜歡?”
啊?怎麼對話成這個樣子了!
這頭實在進行不下去的許泾面目都有點猙獰了,那個頭愣是點不下去。
“想擁有嗎?”,東庭羲又追問了一句,似若無其事,又意有所指。
許泾擡頭看了眼東庭羲的一臉正色。
這才發現,他好像,的确隻是想要找回場子沒錯吧?才會如此戲弄……額,挑釁、羞辱?
這邊咄咄逼人得不好回複,許泾強忍着移開了視線,喉嚨幹澀。
“就算喜歡耶不一定需要擁有……”
“你可以擁有”,東庭羲微笑建議。
許泾投降了。
他苦笑着正要讨饒,東庭羲卻曲起手指掩唇噓了一聲,“她來了”
是那個女孩。
這就不好再說了,于是許泾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