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很是漂亮,近看更有種雍容華貴之美。
許泾并不認識她,隻微笑點了點頭以示招呼,然後便想趁機溜走。
東庭羲卻不給機會,他陡然伸手搭在了許泾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對着女孩微微笑了一下。
“露貞女士你好,我和這位許泾先生待會都想請您賞光喝一杯,不知道您願意給誰這個機會呢?”
都是成年人了,且東庭羲又說得如此,隻要情商不低,大概率都知道這“給誰這個機會”是什麼意思。
許泾也聽懂了,他本想解釋自己沒有這個意願的,但又覺得這樣直白太傷女士的顔面,況且他也覺得這位叫卞露貞的女士不會選他,所以隻是安靜站着,頗有些尴尬。
“你好,我是卞露貞”,女孩的眼光流轉,看了許泾一眼就笑着對東庭羲開口。
“東庭先生這可為難我了,兩位男士都優秀得讓我難以抉擇啊!不過東庭先生近年都在溫哥華發展,咱們要品酒的話機會還多的是,西城先生雖然也常來,但聽說許泾先生是他手下第一悍将,經常都是替他坐鎮國内輕易不得出門的,所以這難得來一次,這次我就帶許泾先生見識見識溫哥華的夜景吧!”
從暧昧變得自然,這位卞女士的口才不錯,就算她傾向的是許泾,也不會讓人感到抗拒或是難堪,十足的體面。
許泾松了一口氣,也跟着笑了起來。
“多謝卞女士的好意了。不過說來也巧,我從少年時期到大學畢業都在溫哥華讀書,勤工儉學的時候做過很多工作,說不定還能帶卞女士見識更多呢!”
許泾說着,垂下了眸,仍是滿臉笑意,“當然了,孤男寡女不太合适,為了避免冒犯卞女士的名譽,不如等下次西城先生和他妹妹也在的時候,我帶你們一起去探訪,這樣也比較合适,您覺得可以呢?我也并不是經常不回溫哥華的”
那自然,是不怎麼樣的。
都說了西城和許泾基本不會同時出現,那又怎麼湊成那不冒犯名譽的局呢?所以這話說的,任何人都知道隻是托詞。
卞女士也聽懂了,但她隻沉吟了下,非常有涵養地點了點頭,嘴角含笑。
“好啊,那下次再說”
聽着卞露貞這樣回答,許泾心中大定。
一般情況下,這個下次再說幾乎等于沒有下次了,而他們又沒有什麼業務往來,就算需要八面玲珑,依照這位女士的層次,和東庭羲的尊重,也不應該是他這樣的助理能夠去“染指”陪伴的。
謹慎些總沒有錯。
卻沒想到,下一秒,卞露貞卻緊接着開口,“但是,我沒有你的聯系方式噢,方便給我一個嗎?”
微愣了一下,許泾趕忙報了出去,然後點擊添加。
得到想要的東西,卞露貞含笑點了點頭,告辭離開。
許泾的心情卻并不美妙。
這種不良在聽到東庭羲接下來的話後更是直線飙升。
“她貌似真的看上你了噢!”東庭羲道,有些調侃,“還要了你的聯系方式。據我所知,房産大亨卞家的千金大小姐,可從沒主動問人要聯系方式的”,
許泾也隐晦感覺出來了,這位卞露貞似乎對自己是有好感的。
這就讓人有些為難了,再一聽到東庭羲提到的卞家這個名号,這個在溫哥華占據房産良多的大戶人家,就讓人感覺有些棘手。
隻要是正常父母都不會希望自己孩子找很差的人,富家千金愛上總裁助理,而且還是别人家的總裁助理?這名号可不好聽,說難聽點就一打工的牛馬而已,真要對付的話也讓人膽寒。
“您可别開玩笑了東庭羲先生,卞女士怎麼看得上我……”,許泾連忙止住這樣的話頭,想轉個話題。
東庭羲卻突然變了臉色。
“我說你這麼裝有意思嗎?呵,話不投機”
許泾默了。
有沒有裝這不好說,最起碼他拒絕卞露貞,還截東庭羲話頭就做得挺不好的,不給顔面,也難怪東庭羲不悅。
許泾有些後悔,但并不多。
他可以用美色換資源,也可以低頭卑微,唯唯諾諾,但那一切的前提都在于他願意與否。
他不願意的話,誰也無法強迫,而就算他願意的話,那也并不代表他低賤。
許泾打算走人,可東庭羲卻不讓。
“你還沒有兌現你的賭注呢——勝者為王,敗者……嗯?兌現你的承諾吧”,他提醒道。
兌、兌現個屁!
什麼勝者為王敗者……暖床的,不都還是東庭羲自說自話鬧的破事?不然他許泾純純一合格的打工者,怎麼會無聊到去打一個這樣毫無營養的賭局?
還要求兌現賭注?
簡直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要是東庭羲是個女士,且還是他許泾有好感、又可以接觸的女性,那倒算了,男人的話,他敬謝不敏。
“您這麼羞辱我的話,不怕西城先生難做嗎?”,許泾唇角微勾,帶着些許冷意。
“你怎麼不知,我就是要趁他不在的時候把你拿下呢?”,東庭羲湊近了一步,懾人的身高和隽冽面容很是不羁,同他以往正派精英的模樣完全兩個樣子。
但東庭羲精明的地方在于隻是試圖用言語來使他就範,這就搞得許泾很是麻煩。
要是他沒奮起反抗,按照東庭羲一口唾沫一個釘的一貫作風,真有可能拉他到床上暖床,可說是暖床,其實上了床以後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他不能去賭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但若要是嚴詞拒絕,即使告到西城伊秀那邊讓他幫自己解決,這樣的激烈,肯定會被東庭羲認為是不給面子,進而撕破臉皮……就算道理在自己這,可到時候隻要他随口說一句是開玩笑,沒想到自己這麼認真之類的,那他也完蛋,純屬刻意破壞西城和東庭羲的情感……說不定到時候更肆無忌憚也會。
說到底,不論何種選擇,苦的永遠隻會是自己罷了。
“可是我這輩子,真的最讨厭的就是和男人同床共枕了”,許泾沉下心來,挑眉正色道,“要讓我給你暖床?那還不如殺了我吧”
同東庭羲一樣,許泾也用這般風輕雲淡的語氣來說話,見招拆招。
“反應這麼劇烈,怎麼,你被男人惡心過?”
許泾的下颌骨一緊,反倒笑了,隻淡淡地,“是啊”
他雙手環胸,一派輕柔,頗有些禁欲教師的味道。
“大概是八九年前吧,我勤工儉學當補習老師的時候,給一個高中生輔導功課,我們相處得不錯,某一天,他給我遞了一杯水,然後我就被他睡了,醒來以後我報了警,但……呵,可笑的是,因為他是未成年人,而且還是跳級生歲數更小,按照法律,反而是我強迫了他”
“後來我和他的家人隻能各退一步,我不追究這場“意外”,他們也不告我強迫□□”,許泾歎了口氣,看向東庭羲。
“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算了,我就當被狗咬了一口,可你知道那孩子最後還跟我說什麼嗎?他說隻要我再讓他清醒地來一次就會喜歡上那種感覺的,那種隻有被……捅……嗯,過的感覺,才會知道為什麼女人會控制不住地大叫,有錢人都愛這樣玩——呵,我缺他這點東西嗎?”
許泾目光澄澈,看向東庭羲這個有錢人,沒有再說,但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意味卻十足體現。
東庭羲眸光一閃,不由垂眸,一下子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畢竟未成年案件向來是不公開的,況且也沒有立案,如果不是許泾說出,正常人也不會知道。
而就算他想拿這個威脅,也得考慮另一個未成年和司法的權威問題。
頓了頓,許泾正想轉身離開,東庭羲開口了。
他的聲音有些艱澀,但又似乎隻是某人的錯覺。
“所以,隻要是男的就永遠不可能嗎?”
雖然不知道話題為什麼歪到這個地步,但考慮到以後還有打交道的時候,許泾還是認真回答了。
“是”
“那你會找個女朋友,然後結婚嗎?”
“如果有需要的話”,許泾謹慎道。
“什麼叫如果有需要的話,原來你也可以被交易的?”
話甫一出口,東庭羲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瞬間找回了他的自信——畢竟做交易是他擅長的主場。
“如果你……”,東庭羲正想乘勝追擊,許泾卻微笑着搖了搖頭。
“我可以做一定程度的交易,但那僅限于無關緊要的事,譬如說有女生喜歡我的面孔,我就會去連鎖商超或奢侈品店做導購服務員——說不定卞女士以前也被我服務過,才會對我感興趣些,但若是真想和我交換什麼的話,很抱歉,我的标準,或者說可以交易的底線可是很高的”
許泾垂了下眼眸,不知想到什麼複又明亮。
“至少目前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人能達到可以讓我交易的要求”
話音一落,某個人如遭電徹。
難怪,難怪他對許泾這麼感興趣!東庭羲心想。
就是許泾這股認真時除了上進的樣貌讓人感到違和——從表面上看……額不,從生活的方方面面來看,許泾似乎除了工作心無旁骛,且無論何時何地都一直謙卑有禮,又十分明媚甜美,又溫溫潤潤的,好像把所以美好的詞彙用在他身上都不足為奇。
可令人沒想到的是,私底下真實的他卻如此頹廢張揚,像顆快要糜爛的水蜜桃一樣誘人,他能從中感到那麼一絲被隐藏極佳的疏離厭世,慵懶冷冷,他本該清醒的,可卻甚至覺得……這有種莫名該死的緻命吸引。
原來,他們竟是同一種人嗎?
東庭羲下定了決心要達成目的,但也決定采取别的策略。
“OK,那你能說說要怎樣才能達到你的交易要求嗎?”
東庭羲的目光灼灼,滿含期待。
某個瞬間他那專注的神情和那人的臉重合,許泾感到心口一窒,可當清醒地意識到那個人并不會像東庭羲這樣看自己後,他的心髒密密麻麻地攥痛了起來,簡直都要暈倒。
“我不知道”,許泾說完這一句後倏然面色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然後他旋即轉身離去。
“我必須先告辭了,再見”
來不及阻止,許泾便消失在觥籌交錯的人影之中,無處找尋。
徒留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