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人又商讨一番,宿然感覺到時辰靈器的提醒,說道:“司空姑娘,還請前往我為你準備的靈氣洞府一觀。我還要去見一個人。”
司空绾盈波雙眸一擡,宿然見什麼人,沒必要和她報備,除非此人自己也認識。
“我認識的?”
“你忎峄門的舍友,應心瑭。”
宿然燦然一笑,比之前繃着唇角陰恻恻笑,正派英挺多了。
比起得到朝政支持,精妙機關法器圖紙,更讓她按捺不住。
宿然平時真沒什麼時辰觀,畢竟往煉器房一鑽,什麼時候出來不好說。
但是見應心瑭,和見司空绾一樣,十分準時,怕怠慢了。
她與司空绾告别,直奔百煉坊,将應心瑭帶進一間煉器房見面。
應心瑭進屋,見到一個通體呈灰黑色的煉器爐,上面沒有任何雕飾,造型簡單得像是徒手捏制的。
不過僅從宿然在天巧門的地位來看,這一尊其貌不揚的煉器爐,一定不是凡品。
“這間屋子,隻有這一個煉器爐啊。我在外面坊市等你時,也有店家帶我參觀煉器房,那裡可有各式煉器爐。”
應心瑭說完,看向負手而立一臉驕傲的宿然。
暗道顯擺的話留給你自己說吧,讓我看看你立契的誠意。
“呵,技差爐子多。”宿然雙眼莊肅看着煉器爐,說話時轉向應心瑭,兩側唇角繃着笑。
應心瑭眉目惬意,對着宿然裝經驗豐富,自然地翹了下唇角。
兩人笑得,活脫脫是陰恻恻對邪森森。
宿然不自知。
她是想學宗門長老笑得威嚴,可她年輕又沒有髯須,笑不出來那效果。
應心瑭這麼笑,知道自己看起來會不好惹,自覺沒有什麼不妥。
她對各種煉器材料成本,以及靈器法器市價知道的太少,怕立契吃虧。
兩人一個懂行的介紹煉器爐,顯示自己的煉器水平,一個不懂行的逐字逐句琢磨契約條款。
一直友好地“文争”到天黑。
當宿然拿出依照不全圖紙煉制出的樣品時,應心瑭相信宿然是有工家匠心的煉器修者。
工家祖師,據傳曾經和墨家巨子一見如故。(1)
但上古交情歸交情,應心瑭還要好好考慮收益劃分規則。
宿然又有些急了:“應姑娘,按件計量報酬,你不用承擔任何風險。哪怕我按你的圖紙煉器,最後一個都賣不出去。”
應心瑭不這麼想。
這是墨家師父師叔留下的機關法器圖紙,隻要能依樣煉制出來,必定能力不小。
按件計算固定報酬這太虧了,最好還是按利潤分成。
“宿公子,我近日還有要事,晚間要離開彭國。不如我們先訂立保密契約,你參詳新圖紙煉制出來看看,這機關法器效力如何,再談其他。”
應心瑭在趙長老普及講法堂上,學過保密契約的訂立。
有極其危險又确實保險的方法,神魂立契毀約反噬。
這種立契方法也不甚容易,否則所有人都能輕易用此方法立契,世上哪裡還會有背叛或毀契者。
應心瑭也不打算這麼做,雙方立契求得是以後經常合作,不是你死我亡。
宿然也同意了,應心瑭要求的高違約金保密契約。
她不會毀契,甚至還會改造創新,沒那必要糟蹋自己煉器師的名聲。
終于得償所願拿到詳盡圖紙,宿然心中直犯嘀咕。
司空绾和應心瑭,和她談事一個比一個心思活泛。
“你們忎峄門的弟子,這一屆很不一樣。”
應心瑭和宿然施法結印立契,聽見這麼一句話。
修真者壽數比普通人長,差不多六七十年算一輩。
所以,宿然說這一屆,而不是這一輩。
“哪裡不一樣啊。”應心瑭問道。
她收起其中一份契約,兩份契約上的名章可以對上。
雙方結印立契,條款不可私自更改。
宿然起身,左手一掀衣擺,走到煉器爐邊,轉身負手而立。
看着應心瑭帶點小聰明的一雙俊眼,她笑道:“你自己在宗門沒聽過嗎?忎峄門每年都有弟子因救人被訛詐,還有随意将立契名章借給别人用背一身債的。”
應心瑭瞪了宿然一眼,暗道鄭師姐就因救人被訛詐過。
因為鄭師姐救人時沒保住受害者的名貴發飾,要不是左長老出面,她救完人還要負債。
宿然踱步過去又說道:“呵呵——轉修改道的也數你們宗門最多。你在外面沒報自己身份,不然會有好些法器攤鋪裡的人回應,是你師兄師姐。”
應心瑭自己也擺攤磨鏡,毫不在意道:“忎峄門,就是任意門。宗門負責教化弟子開眼界,大道三千上下求索路漫漫,日後弟子任随其意修行,有何不可。”
其實她見到一位身着文肩武袖的師兄。
進店攀談,那師兄告訴她,穿着忎峄門的衣服賣靈器,會更容易讓人有好感。
應心瑭看着那身文肩武袖,确有一種“童叟無欺”的好感。
臨走時,她還聽見師兄伴侶的一句感慨——
普通術士,經營店鋪留下好口碑,比風餐露宿傳承理念更容易活下去。
“店鋪還能留給孩子,你那理念留給孩子有什麼用,你那點才氣更不能挖出來給孩子。”
……
應心瑭思緒飄遠,師父師叔從沒跟她說過,墨家傳承理念是什麼。
宿然背着雙手,想了想點點頭,右手一伸拍在勁瘦肩膀上,說道:“你還不錯,不過還是不夠小心。這是我的地盤,萬一我将你騙進來搶走你儲物法器呢。”
應心瑭歪頭斜睨,隻見宿然繃着唇角依舊笑得陰恻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