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揚帆卧房内,衆弟子屏息靜氣圍成一團,楚觀潮坐在床邊給他把脈,雙眉漸漸擰成個川字。
“你們先出去吧,待我為帆兒運功療傷。”楚觀潮回頭對衆人道。
“爹,費師弟沒事吧。”楚铮一臉擔擾道。
楚觀潮并未回答,隻是擺擺手,楚铮隻得領着衆人守在門外等候。
唐小春還是第一次見識傳說中用來關人的柴房,其實也沒多糟糕,打掃得還算幹淨,就是黑了點兒,兩名弟子把他往裡一推,将門鎖好後離開。
活動下被綁住的雙手,唐小春借着昏暗的光線打量四周,突然聽到窗外有人叫他——是楚微的聲音,忙起身來到窗前,“楚微,是你嗎。”
“你還好嗎。”楚微在外問道,唐小春隔着窗子看不到他的臉,但從語氣上能聽出這人在關心自己,心裡好受了不少,“你放心我沒事,費揚帆現在怎麼樣了。”
楚微頓了一下道,“有件事我沒來得及與你講,楚莊主其實是我父親...眼下他正在為費師兄療傷,我得了機會便去向他解釋事情經過,父親處事向來公允,定能還你一個公道。”
“謝謝你啊楚微,你不用擔心我,大夥都看見是費揚帆先動的手,說起來也不能全怪我。”唐小春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是七上八下,隻求老天保佑千萬别讓姓費的挂掉。
“你在這裡稍安勿燥,我這就去打聽下費師兄的傷勢,隻要他沒有性命之憂,事情便還有轉圜的餘地,你且等我消息。”楚微說完便匆匆離去。
楚微走後唐小春跌坐在地上,心底的恐懼慢慢放大——費揚帆畢竟是滄浪山莊的二師兄,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楚觀潮再鐵面無私也沒道理幫他一個外人吧,何況還有楚铮在旁邊煽風點火...
唐小春不敢往下想了,靠在牆上将身子蜷成一團,像是任人宰割的小動物...
突然聽得咯噔一聲,柴房門鎖被打開,随着有人推門,光亮照了進來,唐小春才看清來人是宋引舟和那兩名押送他來的弟子。
唐小春忙爬起來,宋引舟淡淡掃了他一眼,吩咐兩名弟子押上他離開此地。
“費揚帆怎麼樣了,他還活着嗎...”唐小春努力想從宋引舟的臉上推斷出姓費的是死是活——也好知道自己下一步是死是活。
宋引舟像是未聽到一般,徑直轉身走出門去。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不會是要殺我吧!”唐小春沖着他的背影喊道。
“啰嗦什麼,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押着他的弟子在耳邊呵斥道。
唐小春隻好閉上嘴巴,跟着三人七拐八拐,不多時來到一處莊嚴大氣的院落,門上匾額題寫着蘅萊院三個大字。
唐小春之前聽晏九提起過此地,正是楚夫人的住處,心裡犯起了嘀咕,宋引舟帶自己來這兒幹嘛,不是應該先去見楚觀潮嗎。
宋引舟上前擡手扣門,沒一會兒大門緩緩打開,裡面迎出兩名侍女打扮的女子,看年紀已有四十上下,俱是一身月白衣衫,滿臉嚴肅不苟言笑。
“浮光姑姑,流螢姑姑。”宋引舟上前給二人請安,“晚輩見過二位姑姑,奉師娘之命将人帶到。”
叫做浮光的侍女瞥了唐小春一眼,“這就是那姓唐的小子。”
“正是。”宋引舟低眉垂首,看着對這二位侍女甚是恭敬。
“如此将他留下便是,你可以回去了。”叫做流螢的侍女對他道。
宋引舟遵命帶兩名弟子離開,留下唐小春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
“就是你打傷了費公子。”流螢上下打量他,表情有些驚?。
“我不是故意的...”唐小春一臉委屈巴巴的樣子,“是他先動手的...”
浮光沉下臉來,“住口,孰是孰非自有夫人公斷,豈容得你狡辯。”
說完跟流螢一前一後押着唐小春向院内走去。
進得院來一棵虬枝盤繞的參天大樹直直撞入眼簾,此樹栽在院子正中,長得根深葉茂,樹冠有如擎天巨傘,更加令人稱奇的是,樹根樹幹連同枝葉通體上下仿佛銅澆鐵鑄一般,泛着厚重的古銅色,枝上花朵卻是開得豔紅如血,朵朵如碗口大小,有種說不出的詭異之美。
這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鐵樹開花吧,唐小春第一次看到樹能長成這個樣子,一時間竟忘了眼下處境,忍不住駐足多看了幾眼。
“看什麼看,還不快走!”身後的浮光出聲警告,唐小春回過神來,乖乖跟着二人一路走進正廳。
進門隻見堂中上首一位中年美婦正端坐品茗,浮光流螢上前施禮,“夫人,唐小春已帶到。”
婦人輕輕擺手,兩名侍女悄然退下,隻留下唐小春站在她面前,室内一時間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