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春不用猜也知道這婦人便是楚觀潮的原配發妻、楚铮的生母楚夫人,他之前聽晏九講過這楚夫人閨名叫做蕭海音,乃是海城蕭家獨女,家世好武功好長得美,是無數世家公子心中的女神,她與楚觀潮自幼相識,長大後順理成章結為夫妻,本是世人眼中的天作之合,不曾想到頭來還是淪為一對怨偶。
楚夫人并不着急問話,隻是自顧自端着茶杯,輕輕吹着茶上的浮沫,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見這架勢唐小春也不敢說什麼,暗暗打量起對方,隻見她與楚觀潮年紀相仿,身着一襲紫色華服,梳得紋絲不亂的發髻隻略以珠翠點綴,長眉入鬓鳳眼生晖,丹唇微抿不怒自威,妥妥的明豔禦姐長相,隻是表情過于嚴肅,讓人望而生畏。
唐小春腦海中浮現出楚铮的樣子,顯然楚大少在相貌上随母親更多一些。
“你就是唐小春。”楚夫人終于開口,神情語氣俱是冷冷。
“我是唐小春,楚夫人您好。”唐小春畢恭畢敬道,他此時仍雙手被縛,加上低眉順眼的模樣,活像隻乖巧溫順的兔子,很難想像他剛剛差點要了一個人的性命。
“聽铮兒說,今日在山上是你打傷了帆兒。”楚夫人放下茶杯,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唐小春霎時如芒刺在背。
“楚夫人您聽我解釋,是費揚帆先動的手,他想偷襲我,我一着急就随便伸手一攔...真沒想到能把他傷成那樣,這怎麼也得算正當防衛吧...”唐小春說這話時幾乎鼓足所有勇氣,腿肚子都在發抖。
不能怪他慫,對方氣場實在強大,他甚至不敢與其對視。
“你過來。”楚夫人突然命令道。
唐小春身子一僵,躊躇着走上前去,楚夫人揚手從他手腕上拂過,縛在手上的繩子無聲斷裂。
這個舉動讓唐小春稍感安心,下一秒楚夫人便将手置于他丹田處,片刻後臉上現出驚詫之色,看向他的目光也越發犀利。
“倒是我小瞧你了,你從哪裡習得這般高深的内功,還不從實招來!”楚夫人厲聲喝問道。
“楚夫人,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我發誓我從沒練過武功,一天都沒練過...”唐小春急忙解釋道。
“還敢狡辯,以你這般年紀怎會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若非天資過人,便是有高人傳授,你師父究竟是誰,快說!”楚夫人見他否認,臉上浮起幾分怒容。
唐小春心跳如擂鼓,差點兒就如實交待,想起嶽無疾臨終囑咐,隻能咬緊牙關堅稱自己已經失憶,暗暗祈禱能蒙混過關。
“失憶?天下竟還有這等奇事,我倒是頭一回聽聞。”楚夫人聞言隻是冷笑,顯然并不相信。
“我說的全是實話,您不信我也沒辦法,反正我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死了也沒人在乎,夫人要不幹脆殺了我好了。”唐小春心一橫道,心中暗賭楚夫人自重身份,必然不屑于殺了他這個無名小輩。
果然楚夫人隻是輕蔑地冷哼一聲,“殺你自不用髒了我的手,帆兒是天機堡費堡主的獨子,你将帆兒打成重傷,費堡主自然不會放過你。”
唐小春一聽急了,“是費揚帆先動的手,楚公子他們可全看見了。”
“那又如何,就算帆兒動手在先,但若不是你言語挑釁,他又如何會那般沖動。”楚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我真沒挑釁他,是他自己非要和楚微比武,打輸了不服氣還想玩陰的,我隻是看不過眼說了幾句...”唐小春說到一半猛然意識到在楚夫人面前提起楚微并不明智,讪讪閉上嘴巴。
楚夫人臉上不動聲色,放在桌上的手悄然在衣袖内握緊,“你又是如何與楚微厮混在一處的?”
“偶遇而已...”唐小春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斟酌言詞。
“隻是偶遇便能為他仗義執言,看來你和他很投緣喽。”楚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雙鳳目微微眯起。
唐小春不敢再作聲,脖子一縮裝起了鹌鹑。
“你還是向天祈禱帆兒那孩子安然無恙吧。”楚夫人緩緩起身,“我已讓人飛鴿傳書給天機堡,費堡主不日便會趕到。”
唐小春将天機堡三個字在腦子裡飛快轉了一圈,之前聽晏九提起過,貌似在江湖上還有點地位的樣子...
我靠這不純純狗血文套路嗎——老百姓的孩子不小心打傷了富二代,結果被富二代全家按在地上反複摩擦,虐得死去活來體無完膚...
唐小春這下是真的慌了——他在這個年代約等于黑戶,連個合法身份都沒有,更别說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了,那還不是人家砧闆上的魚肉,想怎麼剁就怎麼剁。
“我去看看帆兒那孩子,你自求多福吧,浮光流螢,先送他回去。”楚夫人說完徑自離開,留下唐小春在原地瑟瑟發抖,兩名侍女将他原路押送回柴房,臨走前不忘将柴房上鎖。
聽到外面落鎖的聲音,唐小春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他明白楚夫人的意思:姓費的要是命大沒挂,自己尚有一線生機,真要挂了他大概率得跟着陪葬。
一時間各種死法在腦子裡呼嘯而過,最後索性躺在地上擺爛,是死是活聽天由命吧,反正也跑不掉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