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季瑤趴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問:''易知舟···他,他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
他偏了偏頭,無聲的望着她,似乎不太确定她具體指哪一句?
隻聽身後之人深吸一口氣,伏在自己耳畔,語氣卻十分謹慎:''你是不是也···怨恨我父皇,所以不願意接受······賜婚?''
他頓了頓,聲音清醇如酒,緩緩飄進她的心裡:''朝堂中的事情,本就各有立場,并不是非黑即白。??家人貪得無厭,如今的下場都是咎由自取。至于······''
發覺她在自己背後緊張地咽了咽口水,他忽然的了彎嘴角:''至于賜婚,這件事并不在我的計劃之中。''
元季瑤懵懂的點點頭:''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尚且年輕,所以不願為功名利祿折腰?''
她似懂非懂的剖析起他的心理:''就如同闫大人一樣,我聽說他年輕時也是一表人才,說親的媒人都要踏破門檻了,可闫大人天性樂山好水,所以多年來雲遊四方,一直未成婚········''
''可,你瞧瞧如今,他一把年紀了,最終還是回到了都城,從太醫院最普通醫官員做起,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晉升到醫政啊······''
少女的聲音軟糯清甜,帶着幾分歎息,仿佛眼下一股柔柔的晚風,吹進了人的心裡。
想起闫松鶴那幅老神在在的模樣,易知舟不着痕迹的彎了彎嘴角。
背後之人繼續感慨:''闫大人前半生不願成婚,隻圖自己逍遙快活,可苦了等他的···''
說到一半,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她又急忙抿唇噤聲。
可易知舟早就聽出了話頭,他側目睨她一眼,不由得質問道:''上次在北苑,是殿下替柔嘉打掩護的吧?''
元季瑤被他這麼盯着,一時有些慌張:''你都知道了?''
易知舟本隻是猜測,但柔嘉是自己的妹妹,闫松鶴是自己的至交好友,這件事一直困擾着他。
他狹促一句:''沒殿下知道得多。''
感覺到背後的人往上蹭了蹭,易知舟下意識收緊手臂。
元季瑤竊笑一聲:''其實闫大人家世人品都不錯,唯獨年紀大了那麼一點點,你為何要棒打鴛鴦啊?''
易知舟望了一眼前頭被押送的小和尚,聲音放松了些:''我沒有棒打鴛鴦,我隻是覺得,他們不合适。''
''你憑什麼認為他們不合适?柔嘉明明很喜歡他,他心裡也記挂着柔嘉······''
她的聲調略略拔高,見他轉頭看向自己,她心裡一虛,最終變成喃喃自語:
''哼,你分明就是固執己見,攤上你這樣的哥哥,柔嘉真可憐。''
易知舟被她最後一句話氣笑了。
他看了看前頭的山路:''今日這件事,最好還是先與八皇子通通氣。''
畢竟,那小和尚口口聲聲說自己的姐姐被元崇烨藏匿了起來。
藏匿罪臣之女,罪名可大可小。
經他提醒,元季瑤忽然也回過神來,小雞啄米式的點點頭:''嗯,多虧有易大人提醒。''
想到他今日又一次救自己于危難之中,她心裡又甜又苦。
若是放在今日之前,她一定會歡欣鼓舞,認為彼此是天定的良緣。
可是上午在永安寺,他已經明确表達了拒絕賜婚的意思。她無法再說服自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易知舟低頭看路,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的九公主此刻正心事重重。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殿下言重了,微臣職責所在。''
元季瑤默默品味這幾個字,心不可抑制地縮成一團。
每一次他的及時出現,隻是源于他盡忠職守而已,自己卻偏偏理解成了男女之愛······
怨不得他剛才說自己素來喜歡誤解人。
這一刻,九公主不禁開始反思自己的言行。
少女明麗的眸光在夜色中漸漸暗淡下來,嗓音也染上了一絲低沉:''本宮向來賞罰分明的,易大人今日奮不顧身救本宮于危難之中,本宮欠你一個人情。''
盡管她狠了狠心,卻還是做不到,就此與他泾渭分明。
于是再次小心翼翼地攀住他的肩膀,嫣紅的唇瓣靠近他的側耳,輕不可察的說道:
''除了,除了賜婚那件事,易大人盡可開口,本宮一定竭盡所能,令君如願。''
語落,她沾着些許灰塵的雙頰升騰起一絲紅霞。
易知舟步履一頓。
不遠處有人馬聲,是八皇子元崇烨帶着自己的衛兵趕來營救妹妹了。
待兩隊人馬靠近,明亮的火把将黑暗的山坳都照亮了。
元崇烨看見妹妹伏在易知舟的肩頭,心頭那股擔心焦急之情轉而化成了無名的怒火。
''放肆!''
他直勾勾瞪着易知舟,在場衆人皆噤聲不語。
元季瑤不滿:''八哥,你别亂發火。''
元崇烨見易知舟背着九兒一動不動,又急又氣:''成何體統?''
易知舟卻依舊不為所動,面色無瀾道:''九公主的腳踝傷了,山路難行,還請殿下不要誤會。''
語落,他看了一眼被困住的小和尚:''八皇子不如先審審這賊人,或許,大有收獲。''
經他提醒,元崇烨這才将目光投向五花大綁的賊人處。
待他看清了那小和尚的真容,不禁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