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去宿州賀壽,他不就能名正言順護你去宿州?''。
他沖妹妹眨眨眼狹促道:''畢竟,宿州再往西一百裡,就是隴西了''
*
武安侯府。
月色闌珊,易小侯爺連日接到幾分來信,都是隴西加急送來的。
信中傳來的消息一樁樁,一件件都令他坐立難安。
今日傍晚,軍馬場又來了一封信,老秦向曾經的上峰易小侯爺寫信痛訴霍大人的草率行徑,軍馬場也受到了此次裁軍的波及。
易知舟看完信,連夜從府中公賬上支出兩千兩銀子,命人快馬加鞭送到隴西去。
末了,他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裡看賬本。
''臨淵。''易夫人端着托盤進了屋。
易知舟急忙起身相迎:''母親,您怎麼過來了?''
易夫人擱下托盤:''這是我親手熬的綠豆百合飲,靜心去火,你喝一碗吧。''
易知舟接過瓷碗,順手蓋住了賬冊。
洞悉一切的易夫人不禁莞爾:''别藏了,為娘早就看見了。''
易知舟這才擡眸與母親對視,面帶愧疚:''母親,兒子支了一筆錢,往後會補上的。''
易夫人搖搖頭:''傻孩子,說得什麼話?這是你的府邸,你要花錢便花,無需向任何人彙報。''
母親這般善解人意,易知舟反倒更覺慚愧了。
易夫人信手拿起賬冊匆匆掃了幾眼,語氣平常道:''我還有些私房,明日讓劉管家去錢莊兌出來,你一并送去吧。''
''不,母親,我不能拿您的私房····''
易夫人卻嗔了兒子一眼:
''得了,你父親在世時,也沒少找我拿錢。那時候軍隊花銷大,朝廷的軍糧卻常常不到位,你父親就要我拿錢給大家夥兒買米買肉······''
''有時候軍糧夠吃了,偏偏藥又不夠,我們還曾向闫家醫館賒過不少賬呢。''
易知舟是第一次聽母親提起這些陳年往事,喉頭忽而有些哽咽,連忙低頭佯裝喝湯。
易夫人将賬本合起來,輕輕放回書案上,目光落向兒子清俊的側臉:''臨淵啊,母親并非一定要你回都城來,但那時,皇後娘娘熱情備至,幾次問起你;為娘這才順水推舟,請娘娘向陛下進言調你回來;你心中,可還怨恨?''
易知舟搖搖頭:''母親,兒子從來就沒怪過您。我之所以常年留在隴西,并非貪戀軍權,而是喜歡那裡,那裡天高雲闊,自由自在······''
易夫人聽着兒子的話,眼角滲出點點淚花:''臨淵啊,娘真的不希望你步父親的後塵,戰場無常,刀劍無眼;你讀書好,完全可以走仕途,咱們一家人安穩順遂的過日子,好不好?''
易知舟點點頭:''兒子明白母親的意思,這次,是因為朝廷在裁軍,隴西那邊來信說很多軍戶沒了撫恤金,一時間生計沒有着落,所以兒子才會拿錢救濟他們,除此之外,我絕對未做他想······''
易夫人見兒子言辭笃定這才放心:''那些軍戶忠于朝廷,拿撫恤也是理所應當的,朝廷即便要裁軍,也不該··· ···唉。''
說到一半,她又深深地歎了口氣,朝堂之事錯綜複雜,豈是她一個婦道人家人說了算的?
她索性轉移話題:''那日端午宴,洛貴妃與我聊起你的生辰八字,想來是不是有旁的意思?''
易夫人也聽到一些風言風語,關于兒子和九公主殿下的,但她始終不曾過問:
''娘不想催你,隻是,貴妃娘娘都開口了,我也總得知道你的想法,否則下次如何回話呢?''
易知舟想起那個膽大妄為的吻,臉色倏爾變得古怪。
母子倆靜默了半晌。
才聽易小侯爺語氣忿忿:''九公主她嬌蠻妄為,''
門外閃過一道黑影,他轉而怒斥:
''出來''。
易夫人也詫異地看過去,隻見,柔嘉的身影緩緩出現在門外,小丫頭低眉順眼,一副怯生生的模樣。
易夫人虛驚一場:''你這孩子,怎麼還學會偷聽了?''
柔嘉不敢與哥哥對視,默默走進書房。
易知舟冷着一張臉,周身散發着駭人的寒氣:
''又去宮裡聽戲了?''
隻見柔嘉小臉一紅,支支吾吾不敢作答。
易夫人也覺得有些古怪:''柔嘉,你日日出門,難道都是九公主傳召?''
柔嘉輕咬下唇,長睫噗簌噗簌,一副無辜又無助的模樣。
易知舟見狀,不免想起太醫院裡那些惱人的畫面,胸中頓時郁結難當:''從明日起,你不得再擅自出門。''
柔嘉聞言大驚失色,匆匆向母親求助:''母親,你看哥哥他!''
易夫人也發覺女兒有所隐瞞,于是闆着臉問她:''那你還不說實話?''
柔嘉偷瞄一眼冷若冰山的哥哥,挪着小碎步靠到母親身畔:''女兒真的沒騙您,今日确實是九公主召我入宮的。''
她老老實實交代:''九殿下她要離京遠行了,臨别前找我叙話,千真萬确,女兒絕無半句虛言!''
對面的兄長卻霍然起身,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
''九殿下要離京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