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這個年過得并不祥和,至少是不如前幾年蕭埮不在京中的時候。
偏偏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并沒有這個覺悟,隻覺得是梁霺這個主母沒能将家裡管好,梁霺覺得蕭埮是要擡舉蕭岓,兩人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雖然還算克制沒鬧到外邊去丢人現眼,但阖府上下人盡皆知。
蕭嶼聽着他倆的事隻覺得好笑,想當初兩人多“情比金堅”啊,為了一時情愛歡愉,甯願冒天下之大不韪,抛卻姊妹情誼夫妻情分也要厮混在一起,如今日子卻過成這般雞飛狗跳滿地狼藉的模樣,說起來也是讓人唏噓。
不過蕭嶼不在那“唏噓”的人之中,他是樂于見到這兩人狗咬狗的。
可惜他沒能看太久的好戲,蕭埮沒法在京中多做停留,沒到十五便離京了。
跟他一起離京的,還有新納的兩個通房,那兩個通房丫鬟甚至比蕭峘年紀都小,蕭嶼覺得,蕭埮也是為老不尊,比岑家那個他現在還不知道是誰的那一位不遑多讓,甚至更無恥更龌龊。
蕭埮并不是多麼專情多麼克制的人,從蕭嶼跟蕭岓年紀差不過半歲便可看出端倪,更别說他當初在妻妾有孕的前提下出一趟門,回來時跟梁霺又有了首尾,但蕭嶼有一件事一直有點奇怪,按着蕭埮這樣的性子,蕭家本該姨娘庶子庶女一堆,但是蕭峘之後蕭家卻再也沒有人口增加,所以府上除了因生了蕭岓、并且原本是梁霈陪嫁丫鬟的被擡為姨娘的柳氏外,再無其他丫鬟或者是外邊的人給蕭埮再生出個一兒半女的。
以蕭埮身邊從來不缺人的情形來看,這屬實的怪異得很。
蕭家的熱鬧雖少了,但京中卻是愈發熱鬧起來。
今年是應試之年,會試初試定在了二月初九,元宵前後,便陸陸續續有舉子到了京城,不過這些跟阿碗沒多大關系,上輩子阿碗并不在意蕭嶼,對于蕭埮自然也不會在意,就算蕭埮回京,她也照舊我行我素,結果被蕭埮身邊的文嬷嬷逮着要學禮儀規矩,阿碗自然是不樂意,不過也是吃了一番苦頭的。
這輩子她不想給蕭嶼惹麻煩——當然,也是不想再受那些苦,蕭埮在京中的時候,她老老實實安安分分地,加上年前因為凍瘡躲着人,想着京城元宵十分熱鬧,阿碗念着最近蕭嶼為了陪她許久都未出門,便說要與蕭嶼出去逛燈市。
當然,在蕭嶼看來,明明是阿碗自己按捺不住,卻總想着拿他當由頭。
隻是也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拂逆阿碗的興緻,因此便由着她去了。
也不隻是他倆,阿碗身邊的寒露霜降并幾小丫鬟也跟着一起,當然,平日裡蕭嶼出門便跟着的立秋自然一道,他們要護着蕭嶼跟阿碗,替他們隔開人群,阿碗覺得有些不盡興,他們這一路提心吊膽的也沒什麼閑心遊玩,恰好走到紀娘子管着的酒樓附近,紀娘子盛情邀請阿碗到樓上雅間看花燈,阿碗本來有些猶豫,紀娘子說有事跟阿碗商量,阿碗便點頭答應。
進了酒樓,阿碗便問紀娘子尋她是為了何事。
紀娘子要跟阿碗商量的便是讓池青多釀一些酒——這事她雖然問過許嬷嬷,許嬷嬷那邊回說由他們自己做主,紀娘子仍舊有些不放心,畢竟不管怎麼樣,池青畢竟是阿碗的母親,而阿碗是蕭嶼的妻子,紀娘子難免有些顧慮,況且,許嬷嬷之前着人過來讓她找個借口讓阿碗一行人有個地方歇腳,這正好是個可以用得上的搭話理由。
阿碗的确是不太同意,經過這幾個月的将養,池青現在已經漸漸能夠走動了,雖然不能站立太久也不過是隻能走幾步,但相信慢慢來就算不能恢複如常至少走動起來跟常人無異,但那前提是池青得好好養着,不能太勞累。
按阿碗的意思,甯願池青就什麼都不做隻靜養,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沒辦法說服池青,她也不好擅自替池青做主,不過既然紀娘子先問了自己,阿碗自然存了自己的小心思。
她問紀娘子想要的數,心裡算了一會,張口便将紀娘子口中要的數砍了一大半。
見紀娘子面上似乎有些失望,阿碗也知道這可能不是對方想要的,可是她真不想讓池青太過勞累,因此跟紀娘子解釋道:“你也知道的,我娘她腿腳不便,我姥姥年紀又大,我又不能時常過去幫忙,如今隻能先這般。”
見紀娘子仍有遲疑,阿碗又道:“再說了,這東西啊,多的有多的賣法,少的有少的賣法,我娘釀的酒,不需我自誇,她釀的酒是真的好,相信喝過的人也都說好,所以紀娘子你才想着要多一些不是嗎?可是好東西賣多了反而不稀罕,就比如說當初我跟我娘在縣裡賣酒時,釀得多了,酒價也沒比最初高多少,看似賣出的酒多了,可是實際上也并沒有多賺些錢,反而是後來我娘因故不再釀酒了,縣裡想要買酒的卻更多了,後來我再到縣裡,聽聞我娘早年釀的那些酒,隻小小一壺,賣價便抵得上當初我跟我娘賣酒一個月甚至一年的所得。”
蕭嶼瞥了阿碗一眼,雖然阿碗說的話說得有些冗雜措辭不太講究不夠文雅,但是倒是将“奇貨可居”“物以稀為貴”給講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