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碗僵硬地轉身,她掙紮了一下,沒能掙脫對方的轄制,面上不善地看向男子,聲音更是不善:“你怎麼在這裡?”
話一說出口,阿碗就自覺自己問了傻話,她先前就聽說了,蕭岓中舉之後今年要參加會試,京中最近來了很多讀書的士子,也是為了會試來的……阿碗上上下下打量着陶敄,聲音帶着不屑:“你也是來京城參加那什麼會試的?”
“老天爺真是不長眼,”阿碗輕哼一聲,“就你這樣的,居然也能考上那什麼舉人?”
“我怎麼了?”陶敄湊近了阿碗,“我考上舉人是很讓你訝異的事嗎?”
陶敄盯着阿碗的臉:“你不會真的以為,我離了你就一事無成吧?這種話你找人騙騙我娘便罷了,謊話說得多了,連你自己都信了,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你看,如今我離了你,不也還是成了舉人嗎?”陶敄松開手,攤手給阿碗展示或者說炫耀,“我不僅中了舉,以後還要中進士呢。”
“哦,”阿碗渾不在意,揉了揉被他抓痛了的手臂,“你跟我說這些作甚,管你中舉還是中進士,反正跟我又沒有關系。”
“當然跟你沒關系了!”陶敄聲調微揚,“我能中舉中進士,靠的是我自己,從來就跟你沒關系,以前沒有以後也沒有!”
“對對對,跟我沒關系,”阿碗懶得理他,敷衍地應和着,擡頭看向自己來的方向想要尋找蕭嶼,“我還有事,先走了啊。”别等下蕭嶼又走丢了。
蕭嶼遠遠看到阿碗似乎在張望着找什麼,倒不覺得阿碗是在找自己,估摸着是她心虛怕被他看見,畢竟她在做這樣的醜事……在她眼睛看到自己之前,蕭嶼躲開了。
他本來不想理會阿碗的,但是仔細想想,不管怎麼樣,阿碗現在還頂着他妻子的名頭,真就這麼不管,阿碗萬一真做出點醜事來,到時候丢的仍舊是他的臉,況且那跟阿碗拉拉扯扯的男子背對着他,他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想想也是氣郁得很,正猶豫間,眼見阿碗跟那男子又拉拉扯扯往黑暗僻靜之處去了,擔心阿碗真給自己鬧出點醜事來,蕭嶼皺了皺眉頭,眼睛盯着他們的所在,緩緩往那邊去了。
阿碗在人群中找不到蕭嶼,心中焦急,便要往回走,孰料又被陶敄抓住了,阿碗想要掙脫,陶敄卻是不松手,神色戒備地看着阿碗:“你又為何在京城?怎麼,是聽說我要來京城所以便又追着過來了?”
阿碗掙不脫他的桎梏,聽到他這樣的話簡直要被氣笑了:“我追着你過來?”
“我半年前就來京城了!那時候你連舉人都不是,我怎麼會追着你來的京城?”阿碗乜了他一眼,“你以為你是誰?你未免太看得起你了吧?”
“既然不是因為我來的京城,那你在這裡做什麼?”陶敄将她推搡着推到角落裡,上下打量了阿碗身上的衣着,“你這身衣物……”
他思索了一瞬,下了定論:“所以你如今是又在給人做丫鬟是吧?”
陶敄嘴角微微揚起,面露不屑:“你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對對對,我在給人做丫鬟,”阿碗懶得跟他解釋,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眼見着掙不脫,阿碗試圖扒開陶敄的手指,“我家少爺還等着我回去呢,你松手!我要走了!”
“少爺?怎麼,又故技重施了?這次又是靠着什麼手段攀附上了京中的哪家少爺?”陶敄哂笑,“就你這樣貌這性情,到底是哪家的少爺不長眼還是不長腦子能看的上你這樣的?”
這話阿碗可不愛聽,她沒能扒開陶敄的手,聽到這種話更是生氣,手指揪住陶敄的中指用力往他手背掰,“我家小魚可比你長眼多了!”
陶敄痛呼,松開阿碗的手,阿碗瞅準時機要溜,陶敄痛得不行,看到阿碗想跑更是生氣,抓着阿碗往旁邊一甩,阿碗被撞到牆上,正要站直身體,陶敄已經又湊了過來,面色猙獰:“阿碗!”
“怎麼,你如今攀附上了京城哪家的少爺,如此嚣張跋扈,怕不是忘了當初是誰跪在我家大門前磕頭磕到頭破血流求我爹了?”陶敄氣急敗壞,“你說我要是告訴你别人,你是個小偷的話,你家少爺還是誰的,還願不願意留一個賊人在家中做事?”
阿碗肩膀被陶敄壓住,伸腿要踢他:“你才小偷!你全家都是小偷!”
陶敄被她腿踢到,吃痛地後退,眼見阿碗又要跑,陶敄又道:“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是你奶奶說的,對了,當初你跑得匆忙,怕是不知道吧?你大伯第二天就報了官,說你偷拿了他家的銀錢,管你認不認,反正你如今就是賊,還是卷款潛逃的賊!”
“放他娘的屁!”阿碗氣得罵人,“他家的錢?老太婆和老大一家真好意思說出口啊?他家的錢?他家總共就那幾畝地,一家子從老太婆到那幾個小的,哪個不是好吃懶做的?一年到頭也掙不了幾個錢!他家哪來的錢?是靠着我爹十歲起就出去給人做學徒吃穿用度再不花他家一文每年辛辛苦苦賺的錢全都上供給老太婆實際都是給老大一家花的嗎?是我爹回了村子給人幹活他們到處跟人說錢要分一半給他們否則村子裡誰都不能找我爹幹活嗎?是我爹代替老大家的去服兵役死了的撫恤錢嗎?是我爹死後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強奪了我娘的酒坊搶了我娘釀的酒賣出去的錢嗎?”
“我呸!”阿碗氣極,“他家哪來的錢?!他們一家就是吸血的水蛭,他們家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一針一線都是靠盤剝我爹欺負我娘得來的,他家全家的錢都是我爹我娘的,還他們家的錢?!他們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的?!”
“還好意思說我是小偷?”阿碗冷笑,“他們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的!我不過是拿了自己家的錢而已!早知道要被他們倒打一耙,當初我就應該全都拿走一文錢都不給他們留。”當然,主要也是因為當時太急沒來得及搜遍所有地方。
“你跟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陶敄好整以暇,“反正他們家是這麼對人說的,對了,他們報官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
“還有就是——”陶敄笑容裡帶着惡意,“不管他們侵占了你爹娘多少銀錢,但是你偷的那些錢,還真的跟你爹娘沒關系。”
“你偷的——”陶敄冷笑,“是金家給的聘禮錢啊。”
“是金家要娶你所以才給的聘禮啊,”陶敄沖着阿碗笑,“你口口聲聲說不嫁金家那一位,結果又拿了人家的聘禮錢……這錢你是不是都已經花了呀?你說你要是被逮到了……要是還不上這筆錢,你是不是還是得嫁進金家啊?”
“依我說,反正你橫豎都是要嫁進金家的,當初跑什麼啊,”陶敄搖搖頭,嘴裡啧啧有聲,“你說你何必呢?”
阿碗面色瞬間變得難看,但随即又道:“我管它是誰給的,反正是老大一家欠我們一家的,我拿了那些錢天經地義,依我說,我拿的那些遠遠比不上老太婆和老大從我爹身上扒拉的多,要還也該是老太婆和老大一家還!再說了,老太婆不是口口聲聲對外邊說,我不是她孫女,死都不許我姓他家的姓,怎麼聘禮錢倒是收得順手?!什麼聘禮錢?!分明是拐賣别人家女兒的錢,要我說,最該抓的就是老太婆跟老大一家了,說我是小偷,我還說他們一家都是拐子呢!”
“這話你跟我說有什麼用呢?”陶敄聳肩,“你去跟官府的人說啊,你看官府的人信你還是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