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很多事情,都要論時間性的。如果一切都能早一點點,那麼很多糟糕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比如考試不及格,趕不上的列車和親人的離開等等。
“所以多謝二殿下的好意。再見。”方遲婉拒道。
“沒事。”陸知遠微笑着揮手告别,“我們還能再見嗎?”
然而陸祁卻根本沒給方遲回答的機會,迅速騎馬跑開了。
出了城門,馬奔的速度更快了,但好在并未有人再中途阻截。一馬平川,趁着月色,他們快馬加鞭,一路沉默前行,直至月懸中空,他們才停下來休息。
月下生篝火,荒野寂遼闊,風陵在旁邊的高處守護,讓方遲和陸祁有了獨處的機會。
方遲先出聲打破寂靜,說:“你跟我想象中的太子不一樣。我想象中的太子應該是心高氣傲和做任何事都大張旗鼓者,而不似你這般即殺伐又隐忍的人。”
“是嗎?那我算不算失敗呢?”陸祁失笑,随即又嚴肅且傷感起來,“但若是你身處我這個位置,也許你就會明白,更多的時候,我們都在如履薄冰。”
“就跟戲一旦開場,就無論如何都要演下去一樣,對嗎?”
“算是吧。”陸祁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問:“你真的有那傳奇戲本嗎?我一直都很好奇,一個内宅女子怎麼會創作出那麼多感人至深又新奇瑰麗的戲本故事?”
方遲先是笑而不語,但很快又說出戳人肺管子的話:“怎麼連聖潔如太子殿下都如此看輕世間的女子?你們男子可以上陣殺敵,取敵軍首級,成就一番大事業,怎麼女子就不能飽腹詩書,從而寫出那些凄美動人的文字呢?”
“哈哈。”陸祁爽朗地笑起來,眼中溢出贊賞之情,“你确是跟我見過的女子不一樣。而我則是跟大多數的世人一樣落入了世俗的圈套裡。不然我也不會跟那些人一樣來見你了。”
“我可不信你這話。”方遲半信半疑,因為一個敢自降身份的太子,怎麼可能跟大多數人一樣?而且似乎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想到這點的方遲有些訝異,問:“話說到現在為止,我也不知道之前來找我的那些人都是些什麼人。”
“黃沙莊莊主,浮屠閣閣主,以及一些不入流的世家公子。”聽見對話的風陵适時回答,“不是些幹慣了生殺搶掠的主,就是些仗勢欺人的纨绔子弟。”
“殺了就殺了吧。”陸祁漫不經心地道。
“多謝。”方遲心中那份訝異轉而成相信,因為連被殺人的身份都被他了然于心,所以他才會下那道命令,“殿下,要不你教我騎馬吧?如此能減少不必要的誤會。”
“不急。以後有的是機會。先将就地度過今晚,再談以後。”
“好。”
實際上,方遲确實是有些累了。從魂穿發生到之後所遇到的所有人和事,都讓她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明明一個将死之人,卻有了在另一個時空裡代替别人繼續活下去的機會。這算好事還是壞事?
一夜無事,賺到再多活一天的機會。當第二天的朝陽剛從遠處的地平線顯露一點時,方遲就醒了,而多見一眼朝陽就算多活一天這句話則是她思考一宿的結果。
既來之則安之。方遲簡單地舒展一下身體後,去到正對着陽光的好位置,然後開嗓,練習曲子,這算是她曾經在現代一直保留的習慣。
“受寵承恩,一霎裡身判天上人間。須仿,佳麗今朝,屬的絕世無雙。三千粉黛總甘讓。夢裡笙箫奏舊樂,多情最是春庭雪。”
一段詞由戲腔唱罷,掌聲卻從方遲的身後傳來。是不知何時醒來的陸祁,他誇贊道:“好聽。還是頭一回目睹你唱戲。這是新寫的戲詞嗎?”
“胡亂唱的。許是昨夜的夢還沒醒。”方遲不好意思地搖頭。畢竟她總不能說這是她在研究生期間課堂上随便記下的筆記吧。而且今天還是第一次用戲腔唱法來唱詞,不為别的,方遲隻想看看她自己的實力能不能勝任原身的這個身份。
隻是聽者有意,陸祁到底是完全相信了:“那我等你的新戲折子。那時我一定要做你的第一個觀衆。”
“盡力而為吧。”方遲逆着光,在晨風中淺笑,“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回去?”
話音一落,突然的塵土飛揚,緊随而至的是一聲高喝:“聖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