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從始至終，她都與這個世界中的人完全不一樣。哪怕來了這皇宮，她都能與陛下徹夜長談，以及在天下人的眼中，她唱的戲也是獨一份。她不唱世間的任何情感，除了人鬼之戀。”

“原來如此。然後呢？”方遲多少能明白這樣的行為放在當下的時代裡确實與衆不同，畢竟人鬼之戀并不被大多世俗所接受。

靈溪的身子重新站直，眼睛裡閃過一絲不讓人容易發現的驚訝，說：“然後呀，你随我來。”

見靈溪賣上關子，沒有辦法的方遲隻好跟上，且一路的沉默中，她跟着人又重新來到了藏書閣前，而也原來藏書閣竟與那所偏殿相隔隻有數十步的距離。

方遲隻不過是繞了偏殿半周罷了。所以或許，她為什麼會去到那處偏殿？可能也是由于靈溪的暗中指引為之。

站在院中的靈溪說：“白天的藏書閣，你們隻看見了閣樓，但閣樓背後呢？”

“有什麼？”

“這是我的第二個秘密哦。”靈溪背對着人道，話語中全是挑逗，“你準備好知道了嗎？但為了公平起見，要不我們還是交換秘密吧。這樣你也可安心一點。你是喜歡太子殿下還是陸知遠？”

想到剛才關于秘密被撞破那句話的方遲害羞地回道：“喜歡一個人，從來就不會是秘密。姑姑，你覺得他們兩個人中誰更好一點？”

“你倒是聰明。這個回答給自己保留了無數退路。”靈溪先是誇贊一句，而後聲音平淡得幾乎沒有任何情感波動，“帝王家的人就都那樣吧。孰好孰壞，每個人的看法都不一樣。但我想說的是，盡量離陸知遠遠一點。”

“他遠不止表面上那樣簡單。”

不知是有意補充，還是無心提醒，靈溪最後的那一句話涵蓋了太多意思。從而導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湧上方遲的心頭。

不簡單，是意味着他的野心，還是其他的一些厲害手段？方遲不得不承認陸知遠身上的确有一層神秘面紗。

他到底會帶來什麼樣的故事結局呢？

方遲問：“姑姑是知道了什麼嗎？”

不料，靈溪搖頭，和又歎氣一聲：“我隻是一個梨園戲子，而且還是個冒名頂替的戲子。那些朝堂上的風雲變幻和勢力派别，都不是我所關心的。從過去到現在，我唯一在意的隻有一件事，就是找出這後宮中的殺人兇手！”

大概猜到是殺了誰這件事的方遲，輕輕地問，生怕隻要語音重一點，就能戳疼說話之人的傷疤，“她因何而死？”

“一種毒藥，令人失聲的毒藥。”靈溪似不忍回憶，但又不得不逼自己去面對已然悲痛的事實，“我找了它很多年了。然而自從那件事之後，那種藥就銷聲匿迹了。我沒有辦法。”

聽得出靈溪的嗚咽，也能感同身受她身上的無力，恍惚間，方遲像是看到了記憶深處的那道曾相依為命的身影。

不過，在深深的無奈後，靈溪轉眼間言語中又升起了希望，說：“直到今日，我在青竹的身上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迹。她在中毒時也是失聲了片刻，雖然隻是片刻，但也是失聲了，不是嗎？”

“你懷疑誰？”

“所有人。”

意外地，方遲還以為靈溪會說出陸知遠的名字，可他沒有，看來這其中還另有原因。

然而下一片刻，靈溪接着道：“他也沒想到吧，我還一直在尋找他的蹤迹。盡管為此，我成功用戲子的身份扮演了真正的靈溪八年。足足八年啊，也沒想到已經過去了八年。”說這話的時候，靈溪笑中帶苦，苦中帶笑。

方遲有些疑惑地問：“人單是失聲的話，為什麼會死？”

“想想看，對于一個戲子來說，不能發聲，那便等同于跟死了沒什麼兩樣。畢竟能知道的是，活在難受痛苦的情緒裡，時間一旦久了，人會逐漸消磨掉身體最後的那一點生機。”靈溪的聲音裡飽含哀婉，“所以你看看，時間并不都是一味良藥，它不會讓人忘記痛苦，隻會加深人的痛苦。”

聽完，方遲看到靈溪的眼角流下一行淚。顯然他在時間的無言長河裡沒有對過往釋懷。

也許，這句話對他來說，同樣如此，男扮女裝八年，還不能被人發現，他又該隐忍了多少，承受了多少。方遲想，這其中一切都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方遲啊，你說你的到來，是不是她對我有所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