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陸祁沉聲嘶吼般地問，以及淚水一顆一顆地從他的眼眶裡滾落，卻也一下下砸到了方遲心上。

有一瞬間她是想要安慰或者出聲勸解他的——别那麼執拗了，你有真正了解過一個人嗎？你甚至都未必懂得你自己是個怎樣的人。

可是最終，方遲還是什麼都沒說。那些話終究是太殘忍了，她還是舍不得如此狠心對一個念她這麼久的男孩子。

于是隻能換了一個說法：“那你喜歡我什麼？”

許是沒想到人會這樣問，陸祁在刹那間愣在了原地，“喜歡......”

僅一息之間的遲疑，再加上陸祁根本就沒有思考清楚答案，方遲的心就漸漸明白了。那些堆積在歲月中的情愫隻不過從四面八方将陸祁整個人包裹住，卻無法讓人梳理出一個精準的喜歡的線頭。

雖然早就知道可能是這種結果，但方遲的心還是被狠狠給刺痛了。

她最怕的就是如此，怕陸祁喜歡她隻是習慣，怕陸祁的喜歡也隻是他的個人臆想，更怕陸祁喜歡的隻是他喜歡的方遲而已。

哪怕她自己必須得承認她已經動了心，但如果她不能百分百确定，她還是會選擇問清楚，以及忍耐。

人或許就是這樣吧，會在某一個時刻，某一件事情上，莫名地較真。

“算了吧。那個照片是我的。”

“方遲，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喜歡了你那麼多年，和循着你的軌迹，将自己一點點打磨成最好的模樣，你還沒見過我最好的樣子，我不甘心。”

陸祁看着人轉身離開，卑微的話語仍舊留不住她，隻徒留原地不甘心的自己。

看來，這場持續良久的暗戀終将要無疾而終了。

他們的關系也在這次後慢慢變淡了，就快要淡出各自的人生了。

直到幾個月後的某天，陸祁和豪哥意外地在一家還算高檔的餐廳裡碰到了方遲。

那刻的她正跟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士共進晚餐，還開了一瓶紅酒，兩個人言笑晏晏，氣氛很是融洽。

而看到陸祁的瞬間，方遲卻也是一愣，她沒想到這都能碰到，雖然她是被逼着來見這個年少有為的成功男士的，隻能怪這個世界太小了。

讓本該遇見的人遇見，但同時也讓不該遇見的人碰到了一起。

因為在臨近畢業的時候，方遲開始相親了。

雖然關于這一點，沒有人知道原因，而她自己也不想說。

那就這樣吧。約會繼續，方遲裝着坦然，和在飯局的最後加了那人的聯系方式，并很感激那人後面還将自己送到了家樓下。

“後面還能一起吃飯嗎？”

“那大概率要看你的時間了哦。”出于客氣地，方遲隻能這樣回應，即便她知道她的心思很難在未來放到他身上。

“謝謝。”

“再見。”

目送着人完全離開後，方遲才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可是還沒走幾步，前面出現的一個還算熟悉的身影卻是讓她停下了腳步。

“我有話說。”

是看上去有點狼狽的陸祁，他如同行屍走肉般的頹喪。

方遲問：“你等很久了嗎？你想說什麼？我要确定要不要回答你。”

“這段時間，你去哪裡了？我去過練功房和教室，但都沒見到你。”陸祁生氣地逼問道，“那個男人是什麼人？”

“我去外面演出了。有問題嗎？那個男人跟你沒關系，你不用知道。”

“你在說什麼？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陸祁一個健步如飛的動作就沖到了方遲的面前，并目光向下地盯着她，“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你不喜歡我的理由？”

“不是！”方遲覺得由于被誤解而覺得委屈，嘴巴幹巴，目光澄澈地擡眸對視，“你喜歡我沒道理可言，那我喜歡誰你也管不着吧。陸祁，你從來就不是我的誰。”

“是啊，我就是個傻瓜，還是個大傻子。”陸祁的語氣變得憤懑，似乎也頗為責怪自己，“我以為隻要不見你，就會忘了你，隻要不去想你，就會變得不喜歡你。可方遲，我做不到啊！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我喜歡你啊！這麼多年過去，我早就喜歡不了别人了。”

聽着人有些斷氣的話語，方遲的心漏跳了半拍，随後眸中蓄着淚，和伸手将額前的發撸起來，使飽滿的額頭露出來，說：“你認真看清楚了，這才是現在的我。”

“不再青春意氣，不再從容灑脫，也不再肆意潇灑了，有無奈、有無力、也有對生活低頭妥協的時候。就像今天，我根本就不想去見戴阿姨的侄子，卻不得不去，因為——”

在原因呼之欲出的時候，方遲的話鋒突然又一轉，臉上笑着，心中卻覺得沒必要了，接着道：“可能這就是成長和命運的代價。”

“我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我了。但你愛着的，似乎還是八年前的方遲。多麼可笑啊，連你自己都說不出喜歡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