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兩人吵得不可開交,群青這才出言介入。
“雅明閣下,你說我們此舉是“幹涉人世”,我恕難苟同。我們神族得諸神所托、巡視大地,屠盡世間魔物,以示深空之憐憫。同樣,諸神使等雪草綻放為火神花、以焚黑疫,不同樣為神迹昭然之體現?說到底,我們此舉不過是遵循上意、重現天恩罷了。”
他的銀眸冷冷地注視着對方,雖然是辯解,但也帶有試探之意。
雅明冷哼一聲,“諸神雖賜予世間火神花,但其存在自有緣法和時機,既非随意降臨,亦不可擅取。”
“時機?是何時機?清除魔獸時,可從來沒這種說法。同為死亡,魔獸所緻之死,與黑疫所緻之死,在諸神眼中到底有何不同?”
“……”
“這……自是有其道理。”雅明欲言又止,然後話鋒一轉,“巡溟官,你雖在垂天院有一席之地,卻不意味着你可淩駕于神殿之上。你偷取情報、已是大錯,方才之言,又為質疑我們的裁決,更是錯上加錯。”
兩方僵持不下,最終雅明一揮手,以“調查”為名,将他們兩人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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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青和天槲被帶至神殿領海的小月島。
這裡有個收容所,暫時扣留那些在守垩原犯錯的神族,因此而且到處都是結界與陣法,以做監視之用。
天槲煩躁地撓了撓亂糟糟的棕發,“喂,他們就這麼把我們關在這裡了?你不是巡溟官麼,也歸他們管麼?”
“守垩原之事,确實以神殿作為最高決策機關。”群青回答道,“不過,雖然剛才吵得兇,但從我們并未被完全束縛自由,隻是需要暫留此島、随時等待問詢來看,他們内部的态度亦有很大分歧。”
“那這事到底會怎麼結束?”
群青思索兩秒,“神殿近年來想提升威望,因為這種事而重罰我們,其實也并不符合這一方針……隻要我們認錯,他們多半會輕拿輕放。”
“認錯?”天槲瞪大眼睛,“你居然說認錯?”
“你好好想想吧,反正人也救了,罵也罵了,難道還要與他們虛耗時間麼?”
群青翻了個白眼,懶得繼續和對方解釋,低頭用石書發信息。
天槲思前想後了足足十分鐘,也不知想沒想明白,隻是轉頭揶揄地看着他。
“喲喲喲,手動得這麼快,給對象報備啊?啧,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粘人的。對了,你不在的時候,他的瘋血症不會有事吧?”
群青沒有回答,隻是又反問他,“你最近怎麼樣?眼睑青黑,腳步虛浮,不像沒事的模樣。”
天槲“啧”了一聲,“确實是有點消耗過多,但天栀和天樨也幫我不少,再加上你送的水,所以還撐得住……喂,你去哪裡?”
“去監獄。”
除了軟禁他們的建築,小月島上還設置有小型監獄,看守者是個幾個正在看報偷懶的年輕人,因為曾受天槲之恩,所以同意他們進去看一眼。隻見在那獄中,除了違反了規定的罪人外,還有幾個隐民,全部都是平日裡在守垩原長居的神族,因為有瘋血化的迹象,被光鍊束縛着。
天槲驚訝不已,“守垩原上什麼時候有這麼多隐民了?他們不是被禁止來這裡嗎?而且……居然會有這麼多瘋血症的人,這病有這麼常見嗎?”
想到最近奇怪的夜久,群青也覺得不太對勁。
正在這時,一名男性囚犯沖到門口,滿臉驚喜地大喊,“你……你是「辰骨」的巡溟官!我太幸運了,能和你握握手嗎?”
天槲嘿嘿笑道,“你的粉絲啊?”
群青看了一眼那名囚犯,對方有着精心打理的金色長卷發,立領繡花絲綢襯衫,搭配着紅寶石的耳墜,華麗又怪異。他心情本就差,此刻更是覺得對方可疑、絲毫沒有好感,于是立刻後退半步,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不認識。”
“耍什麼大牌。”
天槲罵了他一句,停下腳步打量那人。
雖然是隐民,但既然對群青沒敵意,想必和黑聖女不是一路人,他于是便向對方搭話,“喂,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去告訴他。”
囚犯聽到,激動地捧着心口,一幅要暈倒的模樣,“髓真!我叫髓真!”
“行。”
天槲應了一聲,又去追群青。
“……一定要告訴他哦!”
“知道了知道了。”
就這樣,髓真一路目送着,直到他們走遠、消失在拐角。
他低下頭,露出古怪的笑容,自言自語。
“殺死隕王大人的巡溟官麼?要是……他能來當我的實驗體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