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襲擊而來的光粒,蘭度本能地閉上眼睛。
夜久停住動作,指尖懸在對方眉心,語調戲谑而惡意。
“害怕我傷害你嗎?”
雖然面露過瞬間猶豫,但蘭度卻并未後退半分,很快從顫抖中鎮定下來,“你不會的,神族禁止對人族出手,所以如果這麼做,你也會麻煩纏身。況且,就算那個交易令人不齒,那也是我們人族之間的事,與你們神族無關吧?反正,你們不過是完成獸獵的任務罷了,對其餘的事沒有興趣,不是麼?”
夜久有些意外,收回手,輕挑了挑眉。
“哇,不愧是教授,瞬間就抓住重點、讓我無言以對。下一次巡溟官找我茬時,一定要請你來當參謀。你說的對,不管是你們打算相互殘殺,還是相互拯救,都與我沒關系。但是,方才對你出手,與這種事無關。”
“那是為什麼?”
夜久邁開腳步,繞了蘭度兩圈,然後突然湊近、眯起雙眼,無禮又刻意地審視着,“嗯,因為我實在對你很好奇啊。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察覺到了……你明明是個人族,但身上卻有微弱的光息咧,這是為什麼呢?”
“巡溟官說,你常年研究古文明遺物,沾染到點什麼并不奇怪。但我剛才試驗了一下,那股光息居然對我的攻擊有反應,就說明并非如此……它不是“蹭”到的,而是來自于你本身。”
“……!”蘭度神色微變。
“是埋在你身體裡的星器吧?具有保護作用的那種,是你認識的那個神族給你的嗎?”
蘭度緊抿着嘴,沒有否認。
夜久點點頭,仿佛非常愉快的樣子,繼續說,“那還真是奇怪啊,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會對我們抱有怒火呢?因為那名神族,他沒有滿足你的期待、沒有做“正義”的事嗎?我倒是有點想知道你們的關系了。”
蘭度冷冷地注視了幾秒,最終開口,“他是我的血源上的父親。”
“你……是人族和神族的孩子?”
“客觀上是這樣,但另一角度,我并無神族特征,那個人也從來都沒有養育過我,甚至在母親被洪水沖走的三天後,他才突然出現、說了一句“命運如此”。請問,什麼樣的人,會對孩子說這種話?”
望着女人面無表情的臉,夜久似有所感、略偏過頭。
“确實,神族裡确實爛人特别多……呃,我很抱歉。”
正在這時,亞當斯飛奔過來,打斷他們。
“我們挖到遺迹底部了,下面有了新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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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遺迹底部的空間裡,他們找到一座石碑。
它是四面體,最高是尖頂,由整塊岩石打造,大約有三米高。制造它的工藝很精湛,表面光滑細膩、棱角鋒利、而且刻滿了古代文字,就算歲月荏苒,依然清晰可辯。
“這是什麼?房梁嗎?”夜久問。
“這麼完整的大石頭可不好找,所以它應該是記錄了很重要的事的碑文吧,比如法律條文,或者即位诏書之類的。”亞當斯告訴他。
“能看懂嗎?”
“應該是萬古語,教授或許可以試試……隻是石碑太高、這裡又這麼暗,完全看不清。估計得找專業人士,在不損傷石碑的前提下、爬上去記錄下來。”
“啧,這還不容易。”
夜久爬上腳手架,以極其危險的姿勢倒吊着,輕松拓印下碑文。
亞當斯看得目瞪口呆,“你身手這麼好,不會真是搞暗殺的吧?”
夜久聳聳肩,“我第一天就這麼告訴你了。”
經過查看,蘭度很快辨認出一行字。
“「????過後,陸地浮出海面,王權自天而至,落入??????」,從能一眼辨認的内容來看,這是一份王表。”
“王表?”
亞當斯繼續給夜久解釋,“記載着每一位統治者的記錄表,同時還有他們的繼位時間。”
“也就是家譜那一類的?”
“嗯嗯,可以這麼說吧,但出于鞏固統治的需要、裡面經常會加入些杜撰内容,聽上去就像神話那樣。在烏魯圖南裡,就曾經出土過一份王表,上面寫着初代王統治了五萬年,想想就不可能,神族都活不了那麼久。”
“我明白了,想給自己編造厲害的祖先嘛。”夜久嘻嘻笑道。
在蘭度分析拓文時,夜久繼續端詳石碑,直到一枚符号引起了他的注意、讓他想起了某個人:在感染黑疫期間的怪異夢境裡,那名與他一起站在高坡之上、俯視着大地的新君主……那時對方所佩戴的護身符上,好像也帶有刻着相同的符号。
說起來,夢裡的他,曾稱呼那個人為……
“斜谛亞。”
“……?”夜久疑惑地站起身,回身看蘭度,“教授,你剛才說了什麼?是斜谛亞嗎?”
“是的,我辨認出王表上第一個名字,也就是最初的王,就叫斜谛亞。”
“你不是說,斜谛亞是第五王朝的末代王嗎?也被稱為妖王。”
“是這樣,但根據王表來看,這裡的第一位王、也是建立王國的王祖,也叫同樣叫“斜谛亞”,他們兩人是重名。這種事偶爾也會發生的,畢竟“斜谛亞”本身就有“偉大、光芒”之類的含義。也正是因為他與妖王名字的古代寫法相同,我才能立刻辨認出來。”
夜久愣住了,心裡寒意頓生。
“居然……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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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夜久完全無法平靜。
夢中之人的身份、名字、甚至是符号,竟然都與新出土的王表不謀而合。
這會是巧合嗎?不太可能,但為何會出現在我的夢境裡?我與卡洛圖耶……應該沒什麼關系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