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言已經快一星期沒跟盛淩說過話了。盛淩知道自己的那番話定然是惹怒了他,也知道自己的話過于偏激,但他不願認錯,也不承認自己錯了,他與陳言一樣,都在某些方面有種異于常人的固執。
他不認錯,不意味着他想與陳言分道揚镳,這是一件永遠不可能發生的事。
他當然也有自己的驕傲,但絕不會在這件事上。是陳言,始終不願理他。
似乎隻是一夜之間,又或者說,隻是那短短的幾分鐘之間,他們的關系瞬間降至冰點,甚至比最初陳言被吓到那天還要糟糕。
盛淩有些懊惱,懊惱他不該就這樣把話說出來,他明知道陳言是什麼樣的性格,就算要說,也不該是那樣的情景下。
一個星期了,盛淩急需一個檔口緩和他和陳言的關系。
周三,檔口來了。
陳言早在高中就已出櫃,趙明和陳思安也算開放,倆人聊了一個通宵,就這麼輕易地接受了。
陳思安女士自從退休之後,日子過得日益清閑,先前還能逗逗鳥,現下連鳥都不樂意逗了,和小區裡的姐妹一合計,尋思着給陳言介紹相親。
陳言自是不樂意的,又不好拂了人家面子,隻能在陳女士的監督下換了衣服、夾了頭發、噴了定型,收拾得光鮮亮麗地去相親。
盛淩全都看在了眼裡,心裡酸溜,嘴上又不敢說,憋悶着一股氣,悄悄地跟着到了餐廳。
盛淩也不知道這餐廳是誰的主意,隻看着室内浪漫的氛圍,心裡冷嘲一聲:倒真是個約會聖地。
相親對象似乎姓吳,比他們先到一步。
“你好,我是陳言。”陳言禮貌微笑,友好地伸出右手。
“吳歸,幸會。”
盛淩死死地盯着那兩隻相握的手,心裡越嚼越酸,溢出來的醋都快将他淹沒了。
他拿不定陳言現在是什麼态度,不敢輕言妄動白惹他煩,卻也不願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談情說愛。
盛淩又暗暗地打量了一番吳歸,笃定還是自己長得更帥,身材也更好,剛要松一口氣,又憤憤地想起:該死的!陳言到現在都沒見過他長什麼樣!
盛淩郁悶極了,不甘地擠進陳言内側的座位,又小心地把自己縮起,免得碰着陳言,惹他不高興。
唉,堂堂一霸道總裁,竟然憋屈成這樣,真是世風日下、道德淪喪啊!
盛淩歎了口氣,把眼神搭到姓吳的那身上。
坦白說,陳思安女士既然願意把這人介紹給自己的兒子,基礎條件定然不會太差,至少相貌上也能看得過去,盛淩願稱之為——人模狗樣。
“言言,”姓吳的笑了一下,像是一種油嘴滑舌的讨好,“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可以個屁!什麼時候輪到你叫言言了?!你特麼算老幾啊?!腦瓜子裡長得什麼東西?!哪有人上來就叫人這麼親昵的稱呼?!你大爺的。
盛淩氣得一掌拍在了桌面上,震得水杯都晃了三晃。
吳歸一驚,雙目微怔,疑惑地看了眼桌面,下意識地往周遭瞧了一圈:“真是怪了,好端端的怎麼……”
陳言倒是淡定許多,眼眸輕輕瞥了眼桌角,那樣子不像是責怪,盛淩仍然心虛,眨眨眼,自覺地把手收了回去。
“不好意思,初次見面,這樣的稱呼怕是不太合适。”聲音淡淡的,聽起來興緻不高。
盛淩小小地哼了一聲,當即揚起高傲的頭顱,擡起下巴對着吳歸,相當鄙夷地豎了個中指。
聽到了沒?!我家寶貝不讓你叫!!
接着又沾沾自喜起來,他也不過才來幾天,言言雖然還沒認可他,但他已經能叫“寶寶”了!嘿嘿,我家寶貝果然愛我。
樂了沒兩分鐘,盛淩又炸了。
隻聽得那老王八推了把鼻梁上厚厚的鏡片,裝模作樣地低了低頭,搞出一副惡心的羞澀樣,道:“……不如搬去我那住,也好照顧你。”
照顧你大爺啊!!!!艹!!!!
啊啊啊啊——
盛淩真的要氣瘋了,這輩子,不,加上上輩子,活了這麼多年了,從來沒見過能讓他氣成這樣的人,今天算是見着了。
這老王八蛋也不撒泡尿瞅瞅自己長什麼狗屎樣,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腆着個大臉就是叫!叫你大爺啊!□□呢你!!!
盛淩活了二十九年,死了不到一個月,不管是人生還是鬼生,奉行的唯一原則就是——不爽就幹。
“砰!”桌上盛滿果汁的玻璃杯突然倒下,直直地潑向吳歸的方向。
“啊!”吳歸也是一驚,連忙站起來,卻還是被淋了一腿的橙子汁。
盛淩抽空瞄了一眼陳言,心知自己這小伎倆是瞞不過陳言的。
陳言挑着眉,無動于衷,袖手旁觀。
仿佛受到了無聲的鼓舞,盛淩咧了咧嘴角,本就銳利的雙眸更顯尖銳。
“哧——”毫無征兆的,襯衫的衣角炸開了,露出毛毛躁躁的布料肌理。
吳歸大驚失色,眼神慌亂地看了看四周,小心地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地問陳言:“你有沒有覺得,這家店不太對勁?”
陳言聳聳肩,一臉輕松:“沒有啊,我覺得挺舒服的。”
話一出口,最先爽到的人就是盛淩,高興得整個鬼都圍着陳言轉圈圈,恨不得抱着他好好親幾口。
吳歸扯了半包紙按在腿上,終于把果汁吸幹了,明知道這場見面失敗了,仍不肯死心,眼神直愣愣地盯着陳言:“不如我們換個地方繼續約會吧?這地方不太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