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吃飯的點,整棟教學樓迎來了難得的冷清,人潮化作烏黑小點往校門口擠,小街上人來人往,滿是蟬鳴都沒法掩蓋的喧嚣。
江銜遠沒另一個人事兒多,随便從筆筒抽了隻簽字筆,拿着筆和本子先一步站到了辦公室門口。
然後弊端就暴露出來了,辦公室外隻有這麼一個穿着校服的學生,那就是吉祥物一樣的存在。
辦公室進進出出的老師,但凡是有點眼熟的都會走過去問江銜遠幾句。
“你怎麼還不去吃飯啊?”
“犯什麼事了?”
“我這還有些吃的你要不要先墊墊?”
And so on
但很團結的是,不管是男老師還是女老師,來來回回都離不開這三句,堪稱“緻中教師團隊問候學生金典三部曲。”
問的老師一個接着一個,絡繹不絕,回答的學生隻有江銜遠一個。
江銜遠:“……”
他有些麻了。
在不知道是第幾位,反正面前這位圓眼鏡圓眼睛的女士——是他們班生物老師,烏緣女士開口前,一股熱風裹挾着櫻花迎面而來,猝不及防讓烏緣吃了一嘴櫻花。
世界終于安靜了……
就怪了。
連同風一塊出現的是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我算是理解了當年諸葛亮舌戰群儒有多牛逼。”班屹手裡沒拿筆也沒拿紙,拎着瓶青提葡萄就來了。
先是一句乖巧的“老師好”并且贈送個45度鞠躬,後面就是不老實的行為,拿着飲料貼人臉上去了,并且還笑吟吟地問:“同桌,喝嗎?”
飲料是茶π的青提烏龍,應該是剛從冰櫃裡拿出來的,瓶身上蒙着一層還未來得及蒸發的水氣。
與生俱來的專注力在此刻分崩離析,江銜遠視線悄無聲息地從瓶身移開,凝聚到對方臉上。
班屹的眼睛像是顆不加任何添加劑的琥珀糖,純淨透亮,眼底裡滿是笑意,藏都不帶藏的,明晃晃地跟着餘晖盡數落入衆人眼中。
“江——”
“銜——”
“遠——”
江銜遠愣了幾秒,反應過來時,某人已經拖着調子喊完,又切回平日裡的聲音問:“你又發什麼呆?”
江銜遠:“沒。”
現在輪到班屹發愣,他擰開瓶蓋的手一頓,僵硬着擡起臉,“那你一直盯着我幹嘛?”
“你……”江銜遠話鋒一轉,“你來幹什麼?”
瓶蓋咔地輕響一聲,青提烏龍的味道瞬間洩了出來,班屹擰開瓶蓋,說:“我來售後。”
“連累就連累。”江銜遠說。
班屹不知可否,笑着搭上他的肩膀,“同桌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一鍋端。”
“…………”
江銜遠整張臉就差寫“無語”兩個字,雖然說出來的話還是那麼毫無波瀾,“你怎麼不直接一鍋吃了?”
“我怎麼沒想到?”班屹想了想說:“油鹽醬醋茶,清蒸爆炒燒烤。”
在旁邊咳了半天才把花全部咳完的烏緣用着嘶啞的嗓音也要說:“山路十八彎都沒你腦回路到不了的地方。”
某位腦回路清奇的同學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謝謝誇獎。”
“沒誇你,人要臉樹要皮,别往臉上貼金。”烏緣無語直接寫臉上,語氣倒是還稱得上動聽,“話說回來,都到飯點了你怎麼來辦公室了?”
語氣動聽說出來的話就不太動聽了。
是福還是禍,是禍躲不過。
江銜遠面無表情:“來寫檢讨。”
“犯什麼事了?”
“不知道。”
“我這裡還有兩個面包你先墊墊。”
“……”
江銜遠剛想程序化的回複,“不用。”另外道聲音橫插進來,“緣姐,這個面包有他的沒有我的嗎?”
“你們?”烏緣左右各看一眼,還是沒忍住疑惑問:“兩個一起被罰了?”
班屹掏出口袋的筆紙,他木着臉,“不然您猜為什麼這個點我還來辦公室啊?來找您讨論豌豆射手孟德爾嗎?”
“你倆犯什麼事了?”
在兩位當事人回答之前,這位生物老師忽然使用了理科老師自問自答的技能,“早戀?”
短短兩個字聲音愣是讓她拐了個山路十八彎,說完烏緣就從兜裡掏出把瓜子,時刻準備着為吃瓜而磕瓜子。
班屹:“……”
江銜遠:“什麼?”
班屹轉頭看向身後的人,“玩遺傳的生物佬腦子都這麼抽象的嗎?”
江銜遠安靜半秒,“你不也是?”
班屹:“你不也是。”
“停,我就随口說說,你們還當真了。”
烏緣緊急叫停,“你倆罰什麼了恐怕自己都不清楚,就這麼被稀裡糊塗的罰過來寫檢讨,說真的,我也不太信你倆能惹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