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rtile soil：晚自習在小陽台幹什麼？］
［錢從四面八方來：裝憂郁］
聊天靜靜的，屏幕漸漸地暗了下去，對面沒再發消息過來。也是種普遍現象，一般人都得被這種瞎扯淡的回複整得無語的夠嗆。一時半會都想不出能回複什麼。
但江銜遠顯然不在一般人的範疇内。
手機悶響一聲兒，聊天框又重新亮起來。
［Fertile soil：？］
一個問号，隔着半個宜町城市的距離，直接出現在班屹眼前。這就是信息高速發展的好處。
可惜，信息再怎麼高速發展也治不好有些人選擇性失明的絕症。
退出聊天框、然後标為未讀，最後……就差在關機這個步驟，手機上的某個綠色聊天軟件忽然卡bug似的，彈出了無數條消息。
［站在第一排：@錢從四面八方來］
［Soldier：@錢從四面八方來］
［Will：@錢從四面八方來］
消息彈得快到飛起，班屹5.2的視力也隻來得及看到“站在第一排”“Soldier”和“Will”三個微信ID。這三個微信ID分别對應着方争一、李天兵和李天将。
高中生對于假期作業的處理分為兩種：一種是老師布置多少，就做多少的典型乖學生。另外一種，一放假就忘記作業是何物，然後再臨時抱佛腳型。
李天将和C9班絕大多數同學都是屬于第一種。
方争一和李天兵顯然屬于第二種。
但面對C9班那慘無人道的作業量，即使是第二種同學，也得從淩晨開始找人借鑒作業直到淩晨兩點。
借鑒作業也是一門學問，不是單純地抄，一、容易把√5送去一段奇妙加工成250，二、如果抄到錯誤率遠高于正确率的作業，就會面臨死神的詢問。
經驗豐富的同學往往會優選字迹工整、正确率高的“參考答案”。
所以被優選出的某位參考答案收到了……
［站在第一排：孩子在線求個答案］
［Soldier：孩子在線求個答案］
［Will：孩子在線求個答案］
班屹轉了一圈筆，手指點入其中一條消息，屏幕被消息卡得跳轉畫面格外艱難。
經過困難重重後，終于切到了群名稱為“考清北勿相忘”的聊天框，一水的整整齊齊一屏幕的@，占滿了班屹的眼睛。
不過不是@他的，而是……
［陸睿哲：@Fertile soil］
［陸睿哲：@Fertile soil 怎麼不@下我們江總］
班屹往上翻了些，群裡面可謂是屍橫遍野、寸草不生。哦，不對，這群人一分鐘前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得那叫一個歡。
一分鐘後，可能是發現他遲遲沒有上線回複，狗急跳牆，轉戰另一個被優選出來的“參考答案”。
也是很講究先後順序，先是他，再是江銜遠，以一種很具有創新性的奇特方式把兩人的微信ID轟上天度最高出現頻率ID的寶座。
但顯然班屹并不想做這無冕之王，切到手機照相機，咔咔對剛做完的數學大題拍兩下。
然後又随機點了條消息，切進去聊天框，洋洋灑灑地把照片全部發出去，并且連刷了不知道多少個“皇上駕到”的表情包。
刷完後，班屹心滿意足地就要退出聊天框，結果剛還在他手指間轉悠的筆，啪地一聲，掉在了桌上。
左上角退出鍵旁邊的聊天框上面赫然是“Fertile soil”
Fertile soil
沃土
“我草。”
班屹險些破音，他猛地抓住後腦勺的頭發。腦子裡循環播放一句話：這合理嗎？這合理嗎？這合理嗎？
他一時間反應太大，坐着的椅子也顫顫巍巍地随時随地要散架的模樣。
［Fertile soil：（電話）未應答］
［錢從四面八方來：（皇帝駕到）］
兩條消息前言不搭後語，但合在一塊，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化學反應，莫名的合适。
合适個毛線啊！
合适給我找條縫竄了嗎？
班屹有點絕望，更多是尴尬，前幾分鐘還想裝瞎把江銜遠這條消息糊弄過去，就算是回複了班群裡的消息，也可以說：
消息太多，你的消息石沉大海了。
現在……
他大海撈針了嗎？
大海撈針倒是不至于，畢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能從浩瀚無垠的海裡撈到微乎其微的一根針。但也經不住這根“針”要違法了物理原理，自己從大海裡浮起，直到他眼前。
［Fertile soil：？］
［Fertile soil：為什麼不接電話？］
桌子有些傾斜，筆沿着這個斜坡，滑到水泥地闆上，再是房門口，一路磕磕絆絆，最後滾到房門外。
不過現在班屹可沒心思空撿筆，抓了抓頭發，低頭敲起了拼音九鍵。
［錢從四面八方來：不是故意不接的。手機開了靜音，沒聽到］
對面幾乎是秒回。
也有可能單純是字太少的原因。
［Fertile soil：群消息？］
［錢從四面八方來：他們一直@，我想看不到都難好嗎？］
班屹人活16年，第一次親身實踐了“心虛”兩個字怎麼寫。那些故意不回女朋友消息，被抓包又随便找理由搪塞過去的男的，真該死啊……
不對，我怎麼想到這來了？
班屹拍了拍腦袋，看了眼聊天框。
聊天似乎就要停在此刻。這也是最好的地步，小陽台未解之謎可以就這樣瞞過去，隐在這稀裡糊塗的聊天中。
江銜遠也不會受到任何牽連。
班屹把臉埋進臂彎裡，就這麼側着臉，百無聊賴點了點即将息屏的手機。
墊在臂彎底下的是語文書，正好翻到《鵲橋仙》，而這本書的扉頁上端端正正寫着三個正楷字。
——江銜遠
一群人被臨時放假的消息沖昏了頭腦，鬧哄哄一鍋粥，以至于收拾東西的時候，東家的書就進了西家的書包，南家的筆就進了北家的筆袋。
江銜遠的語文課本就躺在班屹桌子上。
群裡面還聊得熱火朝天，班屹幹脆切了出去，點開班級群，洋洋灑灑的把答案發了出去。
本以為下一秒會是一堆人謝天謝地，結果群裡面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ID。
［Fertile soil：@錢從四面八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