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啊,同桌。”
江銜遠感覺左肩被人拍了下,由于條件反射,頭已經微微轉向左邊,但還沒完全轉過去,又感覺到右肩也被人落下了力度。
等轉向右邊,除了過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車水馬龍的街道,其他什麼都沒有。背後的聲音卻清晰得過分,“看哪呢?你同桌在你背後。”
江銜遠把手上的袋子從右手換到左手,在後面那人想往左邊站時,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班屹愣住。
愣了幾秒,班屹納悶道:“你怎麼反應過來的?”
江銜遠松開手,從袋子裡拿出咖啡,擰開喝了口,沒什麼情緒說:“左右左右,你逗人也講究規律?”
班屹說:“這還讓你摸出來了。”
他從小到大都有這個毛病,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喜歡講究規律,即使他的規律經常被打亂,但他這人死性不改,甚至這些年有些要發揚光大的意思。
“不難摸,”江銜遠說:“被某人逗得多了,就自然而然摸出來了。”
“……”
“你還挺記仇。”
“不是記仇。”
“那是什麼?”
“……”在冥冥之中,他們似乎形成了種默契,到了一個點總是會有個人先停下來話音,讓一個還來解答的問題蒸發在宜町十月份三十度的天氣裡。
江銜遠自己都還沒想明白,丟下句“你自己想”,就提着一袋子早餐,轉身步入緻中校門。
留班屹一個人在原地吃水蒸氣。
“…………”
*
人單吃水蒸氣肯定是吃不飽的,班屹一到教室,椅子都還沒來得及坐熱,就聽見外面有人招呼他,說是班主任李邱碩找他。
李邱碩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班屹昨晚跟讨債公司打架打進局子的事兒,先是客套問了幾嘴“有沒有受傷”之類的話,在得到班屹的一律三“沒”後,就結束了這個環節。
到了第二個環節,李邱碩沒對他進行思想教育,反而問起,“你爸最近怎麼樣?”
班屹:“不清楚。”
李邱碩:“他最近沒回家嗎?”
班屹沒回答他的問題,反過來問:“李老師,你是有什麼事找我爸嗎?”
“沒什麼事,就是想找個老同學叙叙舊,”李邱碩眯着眼睛笑了笑,擡手捏了捏班屹的肩膀,說:“你爸可能沒跟你提起過我這個跟他大學四年的同學,畢竟我當年确實不起眼,長得不如人家就算了,讀書也讀不過。”
可能是想到年輕時的青蔥歲月,李邱碩似乎是很感慨,看向班屹的目光裡帶着一股複雜的情緒,“不過他的兒子現在倒成了我的得意門生。”
李邱碩似乎不需要班屹的回答,放開了班屹的肩膀,他單方面結束了這段對話,“周天下午兩點記得來四方街,老師給你補習。”
相較于這邊的氛圍,C9班那邊可謂是哀嚎一片,一個個臉上面露難色。
“畜生啊!”
“……”
班屹一進班就聽見方争一撕心裂肺的朝自己哭嚎,無語一陣,他說:“方子,你腦袋是被數學削成正方體了是嗎?方成這樣。熱知識啊,我們還有970天就要高考了。”
方争一:“高考前哪管高考後事,你先跟我算算上周月考的事情。”
一張成績單唰地一聲在班屹面前展開。
第一名:班屹149
第二名:江銜遠140
除班屹和江銜遠之外,在整個年段再也找不到第三個成績以“14”開頭的三位數。
也不怪方争一情緒激動,這慘無人道的成績換任何個在緻中待過的都能連誇帶罵的說兩句。衆所周知,緻中能每年年登“福建省最不想聯考學校”榜首是有原因的。
因為緻中出卷有種不顧學生死活的美感,超綱超線就算了,他還情有獨鐘跨學科題目。
理科生可以在化學題裡看見第二次世界大戰。
文科生可以在曆史題裡看見FF阻F浮。
不文不理的兩樣兒都可以看見。
搞死理科生,逼死文科生,整死不文不理的。可謂是平等的創死所有人。
當然這個“所有人”的範圍不包括那兩位140+
那不算人。
那算是……
“畜生啊!”
班屹拍了拍方争一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别為你差一分140的139傷心了,朋友你要知道,分沒不能複生,所以……”
方争一打斷他,“誰特麼要你的安慰。”
“所以想好埋哪了嗎?”
“……”
“人總是要學會習慣些什麼,”班屹聳了聳肩,“畢竟我也不是第一天這麼牛逼了。”開完屏,他先溜到講台上找自己的卷子。
考多高不重要。
找到那唯一的扣分在哪裡才最重要。
結果他的考卷不翼而飛,登記表上名字後面已經被打上了勾,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替他拿了考卷但既沒有給他本人,也沒放他桌上。
得。
十有八九是找不回來了。
隻能回去把智學網安回來。
班屹站在講台上,講台上的考卷大部分已經各回各家各找各主了,剩下的也不過才七八張。
那七八張裡正好有張署名叫“江銜遠”。
班屹盯着那張考卷,微微側了下身,卡了個監控死角,才從口袋裡把手機拿出來。
[錢從四面八方來:數學考卷下來了]
按往常這個點,學生早一窩蜂跑去幹飯,或者是午休去了。但今時不同往日,今天出成績,C9班大部分人難得默契地選擇留在了教室。
但顯然江銜遠不屬于這大部分人。
按班屹對這人的了解也是,估摸鈴聲一響,這人就背着包找地方吃飯睡覺去了。
班屹估摸這條消息沒那麼快能得到回複,更有可能會石沉大海,剛想把屏幕先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