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邱碩開口後,頭頂的聲控燈也緊跟着亮了起來。
“班屹,跟我來辦公室一趟。”
晚風捎走這個季節最後一絲餘熱。
班屹剛要說話,背後的窗簾布晃動兩下。有人在從他身後撩開窗簾。
想也知道是誰。
他反手悄聲按住江銜遠的手,按在凳子上,手心貼着手背,一熱一冷。他說:“找我有事嗎?李老師。”
“競賽輔導而已。”李邱碩說:“周天讓你白跑一趟忘記了?”
“沒忘。”班屹說。
“那我先回去,等會兒你自己過來。”說完,李邱碩往班屹身後瞥了眼,這道視線穿過窗簾布透過去,轉瞬即逝。
“銜遠也注意點,晚自習不是聊天開小差的地方,你媽媽前幾天才問過我,你在學校的表現……老師可已經誇下海口了。”
“月考也沒幾天了,不要讓老師失望啊。”
李邱碩伸手,笑着捏了捏班屹的肩膀,輕聲說完“不要讓我久等了。”就走了。
目送李邱碩走到走廊拐角處,班屹才後知後覺,按着某人手的時間太久了,他半遮半掩地借着撩窗簾的動作松開了。
班屹抓了抓頭發,瞥見旁邊的那人正在揉指關節,他皺了下眉,“手沒事吧?”
“沒事。”
“江銜遠,”班屹說:“沒事你揉什麼?”
“……”江銜遠改口道:“有些發紅而已。”
兩人坐在的這個位置離走廊最近,離空調最遠,按理來說,體溫高些是正常的……但現在是十一月份的尾巴。
班屹抓住對方手腕,微微低頭,額頭抵着對方的手背,納悶道:“天氣也不熱,也不像是發燒,手怎麼這麼燙?”
“揉的。”
“編。”
“真的。”
“繼續編。”
“……”
“就你那體溫,摩擦生熱,都不可能到這個溫度。”班屹皮笑肉不笑地說:“你要硬說是,那麻煩你現場給我表演一遍,不然我就讓你好好複習下什麼叫‘實驗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
江銜遠:“……”
他抽回手,半途又被班屹抓了回去。
江銜遠沉默無言地注視着他,手指在閱讀理解那條句子上輕敲兩下,前言不搭後語,“班屹,我想表白。”
啞巴是輪流當的。
班屹:“……”
他手裡還攥着某人的手腕,正想着怎麼幫人降溫,結果某人非但沒在意,而且體溫還愈演愈烈。
班屹沒擡頭,從抽屜裡掏出碘伏,往手心倒了些,均勻地抹在對方的手背上。過了半晌才“嗯”了聲,然後扯了下嘴角,笑道:“不然你還想玩暗戀?”
“……”
“這年頭……”班屹頓了頓。
“誰跟你玩暗戀。”他臉上滿是笑意,瞳孔也很亮,“喜歡就是要大膽表白。”
“不管結果,也不管後果。”
“就當給這段感情一個交代。”
話鋒一轉。
“但如果換做我是你,我恐怕隻會把那人藏在心底的最深處,也許我自己都可能察覺不到喜歡了一個人。而且暗戀不見天光,我也沒必要強逼對方替我給一個交待。”
窗外幾聲驚雷炸響,雨仿佛梨花針,細細地浸入香樟葉、紫藤蘿,留下一地殘花枯葉,暴雨再次不請自來。
江銜遠看着他:“為什麼?”
班屹:“會很麻煩。”
“麻煩誰?”
“沒誰。”班屹沒再作過多解釋,站起身,手撐在窗戶台上,直接利索地翻了出去。
那個答案,他在心底回答了一遍。
麻煩“他”。
而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