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白和314故意放慢腳步,借着張蘋拍一拍身上的灰塵,觀察父子倆。
張蘋卻沒看出來,臉上笑呵呵,“謝謝哥哥姐姐,沒事的,我自己拍就行。”
岑白把食指比在自己嘴唇上,“噓,别說話。”
張學弈從傾倒的木櫃旁撿起一個黑盒子抱在懷裡。
“你姐的那些同事,就是那些穿警服的人送來這個的時候,就告訴我,無論誰問起,我們都要一口咬定,家裡沒有一個叫張審雨的人。那群人都是不要命的,你姐死了不夠,他們要拉我們一起陪葬…”
張審岩剛要辯駁,就聽見岑白開口道:“有人!”
其餘人都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透過窗戶剛好看見那四個人端着汽油桶。
張學弈沖過去,“你們要幹什麼?”
四個人沒必要再裝,将剩下的汽油直接朝張學弈潑過去。
“老東西!去死吧你!”
“爸!”
張審岩撲過來,扶住張學弈,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四個人。
大火頃刻間蔓延開來,順着潑過汽油的地方移動迅速,聲勢浩大。
“爸,是我錯了……”
張學弈想拂去兒子臉上的淚珠,卻又擔心把汽油沾到他身上。
“小岩,你快走,現在跑還來得及!”
“不!爸,我們一起出去!”
張審岩從哭喊變成了嘶吼,身上的鬼氣再次顯現出來。
314用蜮章劃破手指,再用滲出的藍血圍成一個屏障,将岑白和張蘋都籠罩在内。
一根燃着火的橫梁倏地落下來,橫在藍色屏障與父子倆之間,火焰愈演愈烈的聲音與萦繞在房子周圍微弱的狗吠聲交相呼應,除此之外,一陣鋼琴聲蓦然響起。
岑白還以為自己幻聽了,鋼琴就在這間屋子裡,被火舌舔舐着,怎麼會有人将它彈響?
鬼氣再次弱下去,張審岩看向張學弈,“是《命運交響曲》,是姐最喜歡的。”
“我還以為……是在夢裡了。”
張學弈不再掙紮,任由火焰攀附他的身體,“我這輩子沒有當一個好丈夫,也不是個好父親。”
張審岩眼眶中的淚水再也裝不下,一串串地落下來,“爸……”
“我對不起你姐,是我非要逼她考警校,放棄她喜歡的鋼琴。”
張學弈爬起來,在木櫃旁的一片狼藉裡摸索着什麼,任皮膚被灼燒着,也沒知覺一般。
“我也對不起你,因為想讓你成材,就總是橫眉冷對,直到今天才知道你對我生出這麼多的怨怼。”
張審岩不停地撲滅張學弈身上的火苗,可根本無濟于事。
“爸,你在找什麼?你别動了…”
他的話音在他看清張學弈手裡拿着的東西時止住了。
“是張…獎狀?”
岑白道:“還是被裱起來的。”
314補充:“全國中小學生作文大賽,隻是個三等獎。”
張蘋踮起腳尖也看不到,隻有歎氣,好不容易才瞄見個虛影。
“上面是…張審岩同學。”
岑白有些詫異,“張審岩?你沒看錯,不是張審雨嗎?”
張蘋搖頭,“岩字被人用馬克筆畫出來了,很明顯。”
張審岩的眼淚落在塑封的塑料上,落在那被圈起來的岩字上。
櫃子裡那麼多獎狀,隻有這一張,不會被雨淋濕,不會受潮,也暫時不會被燒壞。
“爸…”,張審岩隻叫了這一聲,便哽咽地再也說不出。
“你以為爸早扔了是不是?這是我小兒子的第一個獎狀,我哪舍得啊。”
張學弈摩挲着獎狀的邊邊角角,就像往常他總翻看的那樣。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喜歡小雨,也喜歡小岩啊,你們兩個孩子都是我的驕傲。”
“他…他脖子上的疤!“,張蘋忽而興奮道。
314低聲道:“消散了。”
張蘋覺得臉上落下一滴水,他擡頭望向岑白的臉,關切道:“姐姐,你哭了?”
314裝作不經意地瞥過來。
岑白搖搖頭,“煙嗆的而已。”
“所以,他的夙念繭消散,他的鬼形也會像張福生一樣消逝,對吧?”
“整個鬼域也應不複存在了。”
張蘋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隻是看向張審岩,“可是他沒有消失啊?”
聞言,岑白和314也看過去,張審岩和張學弈還在火海裡掙紮,沒有半點消逝的意思。
“夙念繭已經消散的鬼,或許會因為域主的強烈意願而留下來。”
岑白消化着314剛剛的話,心頭大震。
“難道,張審岩也不是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