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碗馄饨很快見了底,碗還是熱乎的,三人站起身,314察覺到老闆看過來,鬼使神差地回頭與老闆對視了一眼。
老闆一怔,随即笑出魚尾紋,“過來嗷。”
314腳步一滞,似懂非懂地遲疑了一會兒,随後邁步走到老闆跟前,帶着疑問的眼神。
兩相對視了一秒,在老闆皺眉的瞬間,岑白連忙把314拉過來,小聲道:“人家是讓你下次再來的意思,不是讓你現在就過去。”
她一邊拉着314往外走,一邊略帶歉意地朝老闆笑笑。
從馄饨店出來,再走個不到五百米就是分局派出所,岑白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不僅讓失足小孩免于惡鬼侵蝕,還将其喂得飽飽的,然後交與人民警察,這可謂是好事一樁。
“去吧,進去跟警察仔細描述一下你家在哪,讓他們幫你找。”
岑白把張蘋推到門口。
張蘋很乖巧地走進去,忽而又回頭看向岑白和314,“哥哥姐姐再見。”
岑白朝他揮手,轉身便面露難色。
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是要再見的。
剩下兩人沒走幾步,又看到了老熟人。
那位跟趙老爺子相熟的光頭大爺正沿着街邊遛彎,之前見過的那位輪椅老人也從他們眼前經過。
岑白和314不由得腳步一滞,光頭大爺自然不記得他們,卻還是說着和之前一樣的開場白。
“看見坐輪椅那位了麼?”
岑白記性很好,随口接道:“嗯,他以前是部隊文工團的,跳的是獨舞,身段特别好。”
光頭大爺一驚,摸了摸自己的光頭。
很好,沒長頭發。
不兒,這小姑娘怎麼搶我的詞?
可大爺哪能讓話摔地上,又道:“可不嘛,你說這人活一輩子,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過要我說,能活到這歲數也挺不容易了。”
“那還有年紀輕輕就不想活了的呢。”
岑白一挑眉,314也起了興緻,光頭大爺繼續道:“就前面那條夜市,走到頭,是個什麼畫廊,最近辦了一個展,特火,展的就是一個二十啷當歲就不想活了的人畫的畫。”
“你們說這畫有什麼好看的,那好死還不如賴活着呢。”
岑白覺出不對,忙問:“那畫家叫什麼?”
“叫姜什麼...什麼來着?”
314冷聲:“姜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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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展開在繁華喧嚣的盡頭,被一扇吱呀呀響個不停的鐵栅欄門圍住,不知為什麼,一走進去便會察覺一股潮濕的氣息,像是剛下過一場雨。
夜幕降臨,畫廊即将關閉,裡面隻散布着三三兩兩的遊覽者,腳步聲連院内的葉落也遮蓋不住。
岑白和314走進去,很快被一副素描人物畫像吸引住。
他們知道,這畫的是張審雨。
岑白見過十幾歲的張審雨,在張福生的幻象裡,這是她第一次端詳成人後的張審雨,眉目舒展大氣,嘴角帶着很含蓄的微笑,像沒有顔色的蒙娜麗莎。
這幅畫的名字隻有一個字——雨。
最下面有幾行字的介紹。
畫中人是姜沛的初戀,兩人本應喜結連理,佳偶天成,奈何造化弄人,陰陽兩隔。
岑白看完這段話,忽而有兩個女生走過她身邊,輕聲交談着。
“诶,這幅畫好像之前因公殉職的那位女警官诶。”
“好像是有點像,巧合吧。”
岑白倏地想起張學弈在烈火中喊過的那句,用他的命換他女兒的名聲。
果真是換來了。
“這還有張素描像诶,畫的是隻小狗。”
岑白的意識還跟着那兩位女生,思緒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們,望向另一副素描像。
是焦焦。
“我聽說,小狗天生是看不見顔色的,他們的世界隻有黑白灰。”其中一個女生道。
而另一個女生卻反駁道:“正常的狗是能看見顔色的,隻是跟人不同。”
“連人都有色盲,或許有的狗也是呢。”
岑白心頭驟然一顫,随即望向314。
“我好像,知道域主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