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蘋很快消失在岑白的視線中,岑白知道他看不見自己,但還是追了出去。
卻隻看到已經冷卻硬掉的玉米雞蛋糕靜靜地躺在張蘋半開的書包裡。
岑白的心髒再次湧上一陣刺痛,她緩緩蹲下去,手心沁滿冷汗,連紅線都要握不住。
她聽見314在叫她,可她根本沒有力氣回應。
她想到在落滿雪的樹林裡,張蘋給她戴上圍巾,在舒服暖和的炕頭,張蘋從後面抱住她,衣襟被淚水打濕。
在許多次大雪紛飛中,她代替另一個靈魂與張蘋相見……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漆黑一團,風雪似激浪狂濤,岑白借着門口微弱的燈火看見樹林裡,一棵又一棵戴着紅色圍巾的樹。
忽然,她感到腦後襲來一下劇痛,引得她撲倒在雪地。
細碎的雪花飛到岑白身上,瞬間就要将她整個人都覆蓋住,她掙紮着轉過身來,下意識摸了一下後腦勺,沒有血,卻是鑽心刺骨的痛。
随後肩上、鎖骨和胸骨又像是被斧子劈開一般,岑白疼得快暈死過去,彌留之際聽見314說:“把紅線纏到手腕上……”
她顫抖着擡起左手,食指卻像斷了一樣不聽使喚,許久才纏上一圈,疼痛霎時減輕一些,大抵是被314分擔了過去。
可雪勢卻愈演愈烈,細密的雪裡仿佛摻了冰碴,撲到岑白臉上像是砸下來的沙土,她想奮力爬回屋裡,卻根本挪不動身子,她隻覺得自己仿佛陷在一個沙坑裡,一身傷痛,怎麼也爬不出來。
狂風歇斯底裡地呼嘯,岑白幾乎喘不過氣來,一陣強烈的瀕死感襲來,她恍惚間回憶起314的面容,那點紅痣像滴落在雪中的鮮血。
她定了定神,才發現那是自己剛剛吐在雪地裡的。
在凜冽的風聲中,岑白恍然感受到手上有什麼東西崩斷了……
她已經睜不開眼睛,最後一點體溫也被殘暴的風雪蠶食,隻覺得疼痛愈來愈難以承受,意識消弭之前,她想起柳老闆說的話。
愈加相信自己真的會交代在這...
***
岑白沒死透,醒過來時,察覺到自己應該是在通靈界裡,雪白的絨毛包裹在身邊,眼前的窗戶映着柏舟的一條街道,她像是坐在私人飛機上那樣惬意,身上的疼痛已經全然消失,可她還是昏昏沉沉的,仿佛有人朝她走過來,她還沒看清那人的臉,就又睡了過去。
等到她再醒過來,眼前便是那熟悉的淺紫色帷幔,她知道自己又到了314的當歸塔。
她從房間走出來,憑借着記憶走去墨蓮坊,果然又遇到了那隻上蹿下跳的松鼠。
“你又來了?”
松鼠跳到岑白肩上,“你看起來比上次虛弱好多。”
岑白有氣無力地點頭,“确實是要了命了。”
她摸了摸松鼠的大尾巴,又看了一眼它那沒什麼長進的畫作。
“你這有沒有什麼吃的?我好餓。”
松鼠變出來一把松子遞給她,“這是我的存貨,你省着點吃……”
它話還沒說完,岑白直接仰頭放進嘴裡,一口悶。
“你…你怎麼把我一個星期的口糧都給吃了!不跟你玩了。”
岑白:“……”
這還不夠我塞牙縫的呢。
岑白被墨蓮坊唯一的一隻活松鼠趕出來,隻好趕往十八樓找314.
這一次十八層的房門壓根沒關,岑白一上去就看見314的背影,對面立着兩個虛影,其中一個她之前還見過,太淵仍舊冷着一張兇神惡煞的臉,讓她看一眼就下意識後退一步。
而另一位就看着面善許多,看見岑白後呲着大牙笑了一下,對314道:“你的客戶醒了。”
314立即轉過身,“你醒了?”
“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岑白走進去,搖頭道:“出了張蘋的鬼域就沒什麼感覺了。”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就是有點餓。”
厲兌上前一步,肩上停着的貓頭鷹撲扇了下翅膀,他很自來熟地介紹道:“我叫厲兌,那個是太淵,我們都是地府的鬼差。”
“下次再有什麼任務,記得找我們哦。”
岑白:“…希望不會再有下次了。”
太淵面色凝重,接續他們和314之前的話題,“所以你們是被柳仙帶出來的?”
314點頭,“沒錯,她應該不會上一次的記憶,但她的鱗片有,恐怕她是察覺到了異動才出手的。”
厲兌鬼笑着,投下的虛影像是午後灑下的樹影随風抖動。
“畢竟你這個金貴客戶是個千裡光,那可是重點保護對象,哪有人舍得讓她出事啊。”
314冷聲道:“隻是這次險些把命丢裡面,事情也還是沒有解決,生樁的事反倒撲朔迷離的。”
“你們還是要小心為妙。”
太淵的聲音極為陰沉,光是聽着,岑白便不寒而栗。
“要是下次再讓我們察覺到危險,我們可就要不請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