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鬼、鬼啊!”
寫字樓電梯上的按鈕4一直都很嶄新,其他的按鈕都略有磨損,或是掉了漆,隻有它還和剛裝上一樣。
直到中元節那天,有人按下它,電梯門一開,一個帶着黃色安全帽的男人從裡面沖了出來,邊跑還邊喊。
“不是、不是我!我也隻是聽說,這事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是威哥!是他幹的,他告訴我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隻要他一回頭就會發現剛剛追他的那些烏鴉都是虛影,什麼鬼面和黃沙也都是假的,可惜他根本不敢回頭,隻一個勁地往牆角躲。
見狀,岑白與314對視一眼,聳聳肩,“果然是心裡藏着虧心事,這麼不禁吓。”
她本來并不希望314暴露身份,老李畢竟隻是個恰巧得知真相的普通人,嘴又不那麼嚴,威逼利誘幾句把話騙出來是最好的,可這老李實在有點看人下菜碟,上次說出來估計是氣氛烘托再加上有王經理在場的緣故,這回不管岑白怎麼問,他都不肯開口。
314隻好讓蜮章變出幾隻烏鴉吓唬人。
岑白走上前去,敲了敲老李面前的承重牆,老李抖得更厲害,“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去找威哥,你們去找他啊!”
“那個威哥在哪?”岑白附身問道。
“他…自從打生樁那事之後,他就不敢在這片找活幹了,現在……”
老李咽了口吐沫,大腦飛速運轉,“在城東,新華小學附近有片工地,他在那幹活!”
岑白面色微變,随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不是灰半仙的地界嗎?有意思。”
***
中元節是鬼節,跟灰半仙這種半妖半仙的家夥沒關系,他和往常一樣,夜裡遛彎回來,正準備回他的半邊天去悠閑地查銅錢,卻沒想到遇見了生意。
“找我?”
韓威點點頭,“有點事想麻煩半仙……”
“跟我來吧。”
灰半仙把韓威領進半邊天,關門的時候恍惚間聽見翅膀撲扇的聲音,不像是在他樓上的那群會飛的鹽耗子,倒像是長毛的鳥,他思忖幾秒也沒個結果,隻好當是自己聽錯了。
“說吧,什麼事?”
“是這樣的半仙,我遇過一樁怪事,那都是好多年前了,但我現在想起來還是睡不着覺,夜裡我都不敢出門,尤其是像中元節這種時候,我…我連白天出門,我都戰戰兢兢的。”
韓威緊張地搓了搓浸滿冷汗的手,不敢去看灰半仙的眼睛。
灰半仙有點不耐煩,打了個哈欠催促他快說。
“我之前在老三中那邊幹活,那地方也是邪門,不管是做什麼工程,承包給誰都幹不起來,到我們手裡都倒了三四手了,那天中午經理來跟我們吃飯,我們大夥都喝了酒,就提起這打生樁的事,我們當時還以為他開玩笑,是在說醉話,根本沒往心裡去。”
“結果我晚上當班的時候,就聽見外面忽然刮起好大的風,柏舟很少有那麼大的風啊,就像是要把房子都吹上天似的,那還是四月天,緊接着就下了一場雪,我怕樓下的鋼筋被雪淋了,就下去找東西蓋着。”
“哪承想我下去一看,那平地裡陷進去一個大坑,裡面躺着三個人!”
韓威說着說着便一身冷汗,卻把灰半仙說得更困了,他問道:“然後呢?”
韓威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我、我都快吓死了,趕緊跑上去找跟我一起值夜的老李,我倆跑下來,打着手電筒,壯着膽看那三個人,是…是三個男的,看樣子都很年輕,像是對面中學的學生,脖子個個被砍斷了一半,骨頭斷了筋還連着,一摸還熱乎着,像是還沒死透。”
“最怪的是,我倆想要打電話報警,叫救護車,可手機就是沒信号。當時老李就說,看樣子也是救不活了,要不然就地給埋了,就當是給工地添的生樁。”
說着,韓威給自己一巴掌,“我當時也是昏了頭,竟然就那麼答應了,借着酒勁兒,掄起鋤頭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坑給填上了,想着有了生樁,這樓就能開工,來年我孩子還要上學,我得掙錢啊。”
“可、可我酒醒了就後悔了,我就算是抗,我也得把人扛到醫院再說啊,怎麼就能把人直接給埋了呢!那可是三條人命啊,我越想越覺得後怕,睡覺總被吓醒,照鏡子的時候還會看見那三個人的臉……”
”行了行了。”,灰半仙打斷道:“你這是幹了虧心事,不敢報警,想到我這找點心理安慰是吧?”
韓威認命地點頭,“我不能報警,我還有家、有孩子,我絕對不能坐牢啊!”
他越說越激動,灰半仙卻面色依舊平靜,掏出桌下的錢袋子,用幾個銅錢擺了擺,“這事是另一隻鬼做的孽,跟你确實沒什麼關系,你不過就是倒黴,被借了手。”
“這樣,我給你一個銅錢,可鎮邪祟,你放在枕下,噩夢就會少些。”
灰半仙捏起一枚銅錢,還有些不舍地在掌心握了握,”這可是盛過千裡光的銅錢,你可好好收着。“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得來的那一小點千裡光,隻是分外珍視。
韓威急忙接過灰半仙遞過來的銅錢,“多謝半仙多謝半仙。”
他把銅錢揣好,又想起什麼,問道:“那…這報酬?”
“知道你沒錢,喏,在這香爐裡吹口氣,便可抵了。”
灰半仙把桌上的香爐移到韓威面前,韓威毫不猶疑地吹了一口氣,就像是好不容易忍住沒喝酒結果遇上查酒駕一樣地欣喜。
而另一邊,隐在暗處的烏鴉轉了轉眼眸。
岑白站在窗前,不忿道:“怎麼他吹口氣就行,我還得放血啊。”
314解釋道:“因為他的血沒用,香爐是在吸他的陽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