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白一驚,眸光漸漸暗下去。
隻是陽壽這種事誰又說得準,說不定原來能活到一百二,這下隻能活到九十九了。
他不過是圖個安心,不然活再長時間也是提心吊膽,成日裡受罪。
“所以按照灰半仙方才的意思,那三個人就是孫家鵬、牛藝博和高聰。”
314接道:“那借了韓威之手的就是已經變成鬼的張蘋。”
“張蘋死後怨氣深重卻生不出夙念繭,柳老闆幫了他,又借着他的怨氣在破爛工廠落腳。”
岑白沉吟片刻,“我們想要再去找張蘋,還是要先去找柳老闆。”
314猶豫幾秒,問道:“你還要進去?”
而柳老闆見了她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不是吧,你上次就差點折在裡面了,你知道鱗片是如何驚動我的,是因為你的血,我的鱗片能感受到千裡光的氣息。”
柳老闆已經透過鱗片知曉了一切,她實在不希望千裡光再去趟這趟渾水。
314驚愕地看向岑白,“你流血了?”
他隻察覺到岑白的痛苦,并不知道她還吐過血。
“不就是吐了點血嗎?還沒有我每個月固定流的那些多呢。”岑白無所謂道。
“那是血嗎?那是千裡光!”
柳老闆吼道,好像岑白是吐了桶金子出去。
“反正我不能讓你死。”
314定定地看向岑白,重複道:“我也不能。”
岑白無奈地沉默半晌,沉聲道:“不管怎麼樣,我必須要再見張蘋一面,這件事必須要解決。”
“我會很小心的。”
314沒說話,隻是有一段紅線再一次默默地纏上岑白的無名指,這一次她沒有閃躲。
柳老闆歎了一口氣,“好吧好吧,那這個你拿着。”
她掌心中央浮現出一枚拇指大的金色鱗片,交到岑白手上。
“要是遇到危險或者實在受不了了,就用這個劃破手指,我會救你出來。”
是夜,破爛工廠角落裡,那個聚滿月光的地方再次飄起了無名雪。
岑白接住一片雪花,雪融化在她掌心。
314仍舊沉默着,紅線被風輕輕吹起,緩緩飄搖。
即使明知他們進入鬼域之後還是會被分開,岑白卻還是在月下影子被吞噬的瞬間順着紅線攥住了314的手。
她望過來的最後一眼看見的是314稍帶驚訝的眼神,眉心的绛塵痣像滴在雪裡的鮮血。
***
岑白在張蘋的房間醒過來,手上已然一空,隻是紅線還在,一低頭就是熟悉的水泥地,她這次不必再躲藏,光明正大地晃到堂屋,看着張父還是像上次那樣來回踱步,張母則是悄悄抹着眼淚,爺爺的旱煙就沒熄過。
“這都快一天了,蘋果怎麼還不回來啊。”張父急道。
“他同學說,他早就往回來了啊,這山上雪這麼大,不能是路上遇到什麼事了吧。”張母說着,已經有些哽咽。
“蘋果認路的很,不可能會走丢啊,那路上的紅帶子都是他系的。”
煙霧從爺爺的嘴中飄散開來,他耷拉着眉眼,“實在不行,就隻能報警了。”
岑白實在支撐不住,靠着牆蹲了下來,她用力揪着前襟,冷汗直流,還是和上次一樣,從心髒開始,疼痛在四肢百骸各處蔓延。
她顫抖着握住紅線,那邊傳來急切的聲音:“你……還受得住嗎?”
“還行,你那邊……你找到張蘋了嗎?”
314停頓了一秒,風聲像是哀嚎,岑白忍着一陣又一陣鑽心的痛,她知道張蘋已經死了。
“坑已經被填好了……”
314不需要呼吸,可他還是深吸一口氣,才接着說:“我和蜮章挖開之後,看見了張蘋...”
岑白眼眶一熱,不知是疼的還是為别的什麼,聽着見多識廣的引魂幡,在那一刻說道:“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