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這些當然不會有人能找到,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人該看見的場面。
話音未落,314不顧教練和其他人驚詫的目光,直接拉着岑白離開。
兩人沒走幾步,身後就跟上來兩個影子。
自打認識314以來,他說話就是不噎死人不罷休的風格,雖然他一直是這樣,可岑白還是敏銳的察覺到這個人…哦不,這隻鬼,心情不怎麼樣,而且大概率是因為她。
岑白很會推己及人,要是她接到一個像自己這樣總是作死的客戶,她估計也會一個頭兩個大。
314早已經放開她的手腕,兩人一前一後,且差距越來越大。
岑白隻好三步并作兩步地趕上去,拽住314松垮的袖管,“考官大人,我請你吃馄饨怎麼樣,就是上次那家。”
314腳步一頓,還沒來得及說話,厲兌便湊上來道:“我們不能吃人間的東西,你不知道嗎?”
“就算勉強吃了,最後也會吐出來的……”
他還沒說完,就被太淵肘擊了一下,他皺了皺眉,回瞪過去,“你幹嘛?”
岑白表情一滞,随即看向314。
314直接剜了厲兌一眼,“你又不是不竭,不說話就會被當成啞巴。”
厲兌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自己和自己的法器都被陰陽了一番,再一擡頭,314竟已經走遠了,他忙追上去,“不兒,你吃炮仗了?說話這麼沖。”
314走得并不算快,隻是考場附近菜市場聚集,又是下班高峰期,沒過一會兒他就被淹沒在人群中。
他不喜人多,便下意識拐進人少清涼的小巷。
314早已不是會被光曬化的小鬼,修成人形之後,他就有了自己的影子,不再怕光,但他還是更喜歡光少陰暗的地方。
蜮章躲在五邊盒裡不敢出來,悄悄與不禁聯絡。
身後忽而傳來腳步聲,314以為是厲兌和太淵跟了上來,轉身的瞬間卻被一陣風擁入懷中。
是溫暖而熟悉的氣息,帶着人的體溫。
314刹那間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岑白是跑過來的,身上帶着深秋的金黃,抱住314時氣息還有些不穩,“抱歉,不能請你吃馄饨了,隻能這樣喂飽你了。”
她覺得好像抱着一根冰冷而僵直的柱子,又開口道:“你還在生氣嗎?”
314感到精氣從他周身流過,彙在眉間的绛塵痣中,漸漸放松下來。
岑白感到柱子有了回應,聽見他很輕地歎氣,“你下次要是再這樣不要命,我就……”
又是欲言又止,岑白猜不到他的後半句,隻是将雙臂收得更緊。
太淵和厲兌在巷口收到蜮章的通風報信,厲兌笑了笑,“原來是去開小竈了啊。”
等在巷子裡的那兩道影子分開些距離,他們才走進去。
“怎麼着?接下來要去哪,我好不容易來人間一趟,總要好好逛逛。”
太淵直接忽略厲兌的沒正事提議,與314對視道:“去打探東升車隊的消息。”
岑白轉過頭,正巧看見金烏西沉,餘下的橙黃色漸漸漫開,與雲彩暈出淡紫光輝,雲光山的山脈蘸着點點霧氣依稀勾勒在其中,房頂升起的炊煙與瑰麗絢爛的晚霞交織,正是此處天上人間。
***
雲光山附近都是些沒拆遷的老舊小區,少說都有四五十年的曆史,貼着危樓牌子的占大多數。
路過小店的牌匾也都被歲月侵蝕,變得灰暗,早沒了當年的光彩。
原先有個三中在這附近,一到了放學的時候,這街頭巷尾還能有點熱乎氣,可現在三中一遷走,這片幾乎沒了什麼人氣,又趕上中元節,一路上竟沒見到幾個人。
好不容易有個藍色快遞車跑過,岑白眼尖,目光立即跟上去。
上面下來一個快遞員,在一家超市門口喊道:“邵芳!邵芳在不在?”
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男人從超市裡走出來,頭頂灰塗塗的牌匾上寫着,春華超市。
邵芳網購了一個老鼠夾,剛剛拆完快遞,就聽見門鈴響,隻見一男一女走了進來,他憑着肌肉記憶笑道:“來要點什麼?”
“我們自己看看。”客人回應。
邵芳繼續在前台搗鼓老鼠夾,沒一會兒就見兩人挑出一堆滞銷的文具出來,還是又貴又不實用的花哨物件。
他發自内心地笑起來,“怎麼家裡有孩子要上學啊?”
岑白笑而不答,轉頭問道:“老闆,你這屋裡頭有耗子啊?”
“可不是嘛,那隔壁是開餐館的,三天兩頭有耗子跑我這邊來,煩都煩死了。”邵芳抱怨道。
岑白抱着雙臂審視了一番,“那我看你可抓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