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上來了。”314道。
護士們從電梯裡走出來,有序分成兩隊,逐個病房篩查,每個人手裡都拿着一個本子,上面記着篩查合格的病房号。
314攤開手掌,漆黑的烏鴉從麒麟盒中飛出,落在他肩頭。
“蜮章,你出去捆也好,綁也好,總之把那些護士先拖住,能拖多久是多久。”
太淵撫上黑色鑲銀邊的腰帶,斧頭淩厲的虛影升起來,他低聲說:“無禁,你也去。”
話音剛落,三隻鬼忽而同時側目,因為他們都聞到了一種熟悉而極具吸引力的味道。
是千裡光!
岑白坐在雪白的床邊,指尖正在往外滲血,鮮血混合朱砂,落在黃符紙上。
先前寫好的辰州符都被毀掉或是打濕,她隻好再重新寫。
沒一會兒岑白就已經畫好了一連十幾張辰州符,一并疊放在桌上,上面龍走蛇形的奇特脈絡,沒人能看得出規律。
說來也奇,灰半仙明明隻給了岑白幾張現成的符紙,老早就已經用光,可她對這方面仿佛無師自通,不止能仿寫,還能創新。
314走過來,不禁吞咽幾下,喉結滾動,蘊着水色的眸子看向岑白。
意味不明。
岑白站起來,指尖最後剩下一點鮮紅,擡手畫在314眉心。
314愣住,鬼身溫度瞬間失衡,使得蜮章有些站不住腳,撲騰幾下翅膀。
岑白勾起唇角,忍不住伸手捏了捏314的手腕,是溫的。
就快和活人一樣燙了。
她撇開目光,看向桌上的符紙。
“幫我把這幾張符按現在的順序貼到門上,這醫院裡的護士都不是尋常人,像是半人半鬼,這些符紙反倒對他們有用,應該能迷惑一陣,讓他們找不到我們這個房間。”
聞言,314才回過神來,已經恢複冰冷的手腕上還殘存着屬于岑白的溫度。
厲兌和太淵在門口定了定,各自控制好對千裡光的渴望,才敢走過來拿那幾張輕飄飄的符紙,盡量控制着不去聞。
他們動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将符紙貼好,護士的腳步聲被隔絕在門外。
厲兌湊在門縫偷聽,隻聞腳步聲在門口停下,沒多久又響起,聲音越來越遠。
“4568房怎麼不見了?”
似乎有另一個護士回應了一句,門内的人已然聽不見了。
314抿了抿唇道:“隻是這些符紙恐怕隻能抵擋一陣,還是要盡快才行。”
他一轉頭,隻見岑白已經托着付春華的後腦,幫着她坐起來。
付春華怔愣地望着前方,嘴裡念念有詞,岑白一開始聽不太清,後來尋出規律,才知道來來去去隻是那兩個字。
苓子。
“盤山公路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為什麼會摔下去?”
岑白盡量保證着語速平緩,将急切的心緒壓抑下去。
付春華聽得真切,卻不願意回應,她将爬滿皺紋和青筋的手插進灰白的發間,把頭低下去,整個人都止不住地顫抖。
門外的辰州符被人走過帶起的風吹動,嘩啦啦地輕響。
厲兌手裡忽而響起不竭的話音,“主人,隻有四樓的那些護士還沒回來,胡仙恐怕要起疑心了。”
走廊裡的那些護士,比機器人還軸,一個房間找不到,就會一直找下去,根本不會停。
或者說,壓根停不了。
而另一邊,岑白仍在盡力交涉,可付春華要麼搖着頭不肯說,要麼支支吾吾地問東答西。
厲兌幹脆道:“要不咱們先走吧,這一時半會恐怕問不出來,先回當歸塔再想辦法吧。”
他話音未落,不竭的聲音再次響起,“主人,我聽到胡仙跟護士說,要到住院部一趟,你們盡快走吧。”
太淵看向314,“引魂陣近期絕不能再用第二次,就算我跟厲兌的本身撐得住,你也不行,你知不知道?”
沒聽到回應,太淵忍不住急道:“扶京玉失竊,地府下面都壓着些什麼,不用我說你也知道,真讓他們跑出來,第一個獻祭的就是你的本身!”
岑白話音一頓,也站起身來,望向314眉間的绛塵痣,被千裡光和朱砂點過,正鮮紅着。
她開口道:“算了,走吧。”
不料,314竟三步并作兩步沖到病床前,扶住付春華的肩膀道:“我們見過夏苓了。”
付春華身體一僵,終于擡起頭,“你們……”
不等她說完,不竭焦急的聲音又傳過來,“主人,你們還不走,胡仙已經過去了!”
“如果她的心結解不開,她就會永遠被困在這裡,等魂魄精氣都耗光,就會堕入地獄,你希望她下地獄嗎?!”314抓着付春華的肩膀,厲聲問道。
厲兌和太淵直接驚在門口,甚至不敢過來,岑白也是一怔,她從沒想過314會有這樣的情緒波動。
引魂幡也有感情的嗎?
他也會有人的感情嗎?
岑白心頭恍然間被撞了一下,還沒想明白,就被付春華尖利的聲音打斷。
“不!不是,都是我,都是我害了苓子和哥!都是我!”
付春華嘶啞的抽泣響徹整個病房,豆大的淚珠滾落下來,将被褥打濕。
“是苓子開車撞下山崖的,她踩最後一腳油門的時候還在跟我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