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船的速度降低,蜮章立即附身飛下去,從船艙的縫隙中擠進去。
岑白被放出來,轉身就朝船尾跑,腳底卻比在蜮章的鬼域中還要晃,她扶着船艙的欄杆将将站穩,一陣潮濕陰冷的氣息便迎面包裹而來。
314剛要開口,岑白便先行握住他的手臂。
人分不清冷和濕的觸感,岑白隻是胡亂摸索一陣,呼吸心跳也跟着亂起來,直到聽到314說:“我沒事。”
他的衣服都還是幹的,隻是氣息帶着浪潮席卷而來的潮濕。
搖晃的船艙外海浪翻湧,内裡忽而幾片烏羽飄過,蜮章停在314肩頭,“主人,你要追的人呢?”
岑白跟着314回過頭,季知節的淺綠軍裝在人群中格外明顯,他的皮膚和身段又出挑,即便是靜靜地坐在那裡也一眼便能看到。
一人一鬼剛要裝作若無其事地邁步過去,制造一場不經意的偶遇,就見季知節忽而皺着眉站起身,“同志!同志你怎麼了?!”
蜮章察覺大事不妙,瞬間變成五邊盒的形态嵌進314掌心。
岑白快步走在前面,幾步就竄到季知節眼前,隻見坐在他對面的女生正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喉間還發出尖銳的嘯聲。
她也穿着淺綠色的軍裝,緊緊抓住季知節伸過來的小臂,衣袖下的骨節發白,許久才從喘哮聲中擠出幾個微弱的音節,“藥…藥……”
船上的其他人聽見動靜也聚了過來,岑白和314身邊霎時圍了不少人。
“這不會是那個什麼哮喘吧!”
“這姑娘的行李在哪啊,哪裡有藥啊?”
“要不讓海乘給廣播一下,看船上有沒有大夫啊?”
“呀,這小同志怎麼随便脫人家衣服啊?不要面孔哦!”
一位帶着南方口音的大爺忽而道。
隻見季知節附身湊得更近,伸手解開了女生的外套扣子。
周遭的人都開始竊竊私語,多是附和着那位大爺,從如何救人的問題轉移到批判作風問題上,直到季知節從女生的軍裝裡懷拿出藥來,遞到女生面前,問道:“是這個嗎?”
女生顫抖着奪過藥瓶,顧不上灑出來的幾粒,直接朝嘴裡倒。
船上傳來将要靠岸的廣播,女生在廣播聲中漸漸呼吸逐漸平穩,隻是嘴唇仍然慘白如紙,毫無血色,她看向季知節,用微弱的聲音道謝。
季知節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沒事。”
女生見他有些臉紅,笑道:“你是柏舟軍區文工團的?”
“嗯,你也是?”
“是啊,我是聲樂隊的。”說着,女生指了指架子上的黑色背包,是小提琴的特殊輪廓。
季知節眼睛一亮,“我是舞蹈隊的。”
“認識一下吧,我叫溫素琴。”
季知節一愣,随即輕輕握了握面前那隻纖細白皙的手掌,“我叫季知節。”
溫素琴笑起來,“一看你的身段就知道你是跳舞的。”
幾句話的功夫,溫素琴已然恢複如常,聲音也變得洪亮起來。
其餘人見沒有熱鬧可看,也都散了去,季知節這才發現站在身邊的314和岑白。
“白幹事?你們…怎麼在這?”
岑白看了季知節一眼,心中暗道:還不是為了追你…
面上則是不鹹不淡地笑了笑,“沒想到你在這,我們正好要坐這趟船去辦些公務。”
岑白拉着314在季知節對面的空位坐下,正好坐在溫素琴身邊。
溫素琴将314和岑白打量一番,“這兩位就是軍區新來的幹事?”
季知節點頭,“兩位都姓白。”
說完,他又轉頭問道:“對了,你們在哪下船?”
岑白本想迂回一下,不料314脫口而出,“沂源鎮靜瀾村。”
季知節一怔,“诶,那就是我家!”
“我之前還想着,一定要請你們去我家裡坐坐,沒想到這個願望這麼快就實現了。”
岑白被季知節眼裡的真摯觸動,連笑容也變得僵硬。
卻沒想到溫素琴也道:“我家也在靜瀾村。”
“這也太巧了。”季知節笑道。
船隻很快靠岸,季知節和溫素琴一路聊到村口,分别的時候,溫素琴指着不遠處的小平房,“我家就在那,有空來玩!”
314和岑白則是跟着季知節回了家。
隻要一踏足沿岸的礁石,腳下的石頭便會立即褪去一層顔色,那是密密麻麻地海蟑螂在給人類讓步,314覺得新奇,這比黃泉那隻見花不見葉的彼岸花有趣。
岑白則是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