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警察醫院的走廊空空蕩蕩寂靜異常，兩道一輕一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吱呀——”門被輕輕推開。

特護病房内，清冷月光輕輕抱住了床上男人的臉，除此之外隻有生命監測儀器發出點點微光。“沙沙，沙沙”腳步聲和儀器穩定的工作聲交相奏起。

兩人靠近床頭，月光灑下，兩人披着的名為黑夜的隐形衣被拉開，顯現出真容，森山穿着慣常用來遮掩身形的帽衫，旁邊的女人一頭短發幹練清爽，她屈着身子纖長有力的手指微微挑開男人的眼睑，松松蓋在手腕的針織衫微微滑落露出小臂緊實的肌肉線條。

“怎麼樣？”森山打破沉默，詢問正在檢查患者瞳孔的女人。

女人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和一身氣質呈現強烈的反差，“就稍微觀察一下病人的狀态能看出什麼？還沒你給我的那一串病程資料有用。”

“emmmm，”森山沉吟，一本正經地說：“可以看出病人有美滿的家庭或者有不錯的朋友，但應該都比較忙碌，而且本身應該是社交很多的人，有很多人送了照片過來，應該最開始有人自發後來慢慢大家都加入了。”

女人一邊有針對性地的查體，一邊習慣性地陪森山貧嘴：“美滿的家庭和社交多都可以從床頭的照片看出來，不過為什麼不是某一個很好的朋友或者家人為了營造氛圍擺了這些照片？”

“因為這些照片顯然不是從萩原君家帶來的，更像是集中在某一個時間段臨時洗出來的，明顯沒有什麼使用痕迹。任何東西擺放得再好都會有信息交換，折痕、折舊、氧化，不同的放置地點和不同的放置時長都會産生微妙的區别，但這些照片在這些方面基本沒有什麼不同，顯然是在差不多的時間洗出來的，大概洗出來沒幾天就放在了這裡，而且很明顯它們是在萩原不同年齡段照的，時間跨度很大。”森山低頭仔細觀察床頭擺着的照片。

“而且這些照片看起來是不同打印機打出來的，這張很明顯是小型便攜的打印機，這張是噴墨式，這張是大型的。最容易區分的是照片紙的包後，這些打印用的照片紙規格品牌都不同，如果是一個人打的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森山稍微頓了頓，眼睛随着理惠的動作打轉。

“欸，算是比較罕見的小活動了，比起一般的水果什麼的感覺更用心。” 神谷惠理從醫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這麼有生活氣的病房。“那你提到忙碌是因為？”

“當然是因為萩原君臉上的小胡茬，顯然那個人或者那兩個人有一段時間沒來了。”森山看着惠理完成了初步的檢查。

“兩個人？”

“沒錯，一個人應該是女性但或許不在東京或者距離太遠，會定時看望做整理工作，像照片、賀卡、和他人拿來的綠植，這些物品的擺放整體應該都是她整理的。另一個人應該是一個較為不拘小節的男性，更經常過來，大概每周來一次，但對于後來别人帶來的禮物隻要不是特别的雜亂就不會動。”森山用手示意用不同風格擺放的物品。

“而對于一些可能會用到的東西，整理方式也和前者完全不同，屬于亂中有序的風格。”森山接着指向被擺在一邊的東西。

“每周來一次都能看出來？”理惠眼神懷疑。

“因為手機，手機甚至還有電量，會锲而不舍地給可能再也不會被使用的電話充電，并且将其放在病人觸手可及的地方，真的是很好的朋友了。”森山的視線在照片中某個卷毛身上停留半刻，他是那堆照片中除了萩原以外出現最多的人。

“你每次觀察這麼多不會累嗎？”理惠真誠發問。

“習慣了。”森山聳聳肩，“情況怎麼樣？”

“這麼會觀察還用問我？”理惠沒好氣地道。

“哦，那就是沒問題。”森山狡黠一笑。

“你的事情進展很好？”理惠話風突然轉變。

“诶？”森山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真的比上次見面活潑很多，有點像我從小認識的你了”理惠感慨。

“什麼嘛，說得好像我以前被人奪舍了一樣。”森山不滿嘟囔。

“真想給你個鏡子照照，讓你看看你的變化，你以前和被奪舍區别也不大了，要不是知道你的戀人是櫻花而且一直熱戀期，我要以為你談戀愛了。”理惠雙手抱胸一副極為不滿的姿态。

“就好像你的戀人不是手術刀一樣，言歸正傳，能搜集到的所有資料你也看了，病人具體情況你也看了，有辦法嗎？”森山正色道。

“我不能給你做保證，但可以嘗試。”理惠也拿出在擅長領域的自信從容。

“萩原君主要是爆炸沖擊波導緻的DAI也就是彌漫性軸索損傷，昏迷主要是由于大腦皮層功能喪失，但腦幹功能保留，主要是不确定萩原君的神經壞死程度，從報告看來不是完全壞死。但到底有多少隻是處于休眠狀态是關鍵，萩原君現在的身體狀态很好，應該可以支撐檢查和手術。”理惠解釋道。

“危險性大嗎？”森山有些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