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吧。”高木忍不住脫口而出,“可,這是從他家發現的,那他的炸彈和圖紙是哪裡來的啊。”
幾人正在讨論,佐藤卻一手抱胸一手撐住下巴不斷打量着全神貫注投入案件的森山和松田。
是因為昨天确實差點經曆生死的緣故嗎?總感覺……雖然以往兩個人破案也都很認真,但今天的他們看起來格外地認真和凝重。
果然,就算這兩個人的能力再怎麼強,他們也都還是會感受到恐懼的普通人,甚至還算新人。
佐藤主動給自己戴上前輩濾鏡,望向兩人的眼神一時間變得有些慈愛。平日裡十分敏銳的兩人,此時卻都忙得要死,各懷心思,全然沒有發現佐藤奇異的眼神。
松田一邊講解,一邊透過餘光觀察森山的表情。
他拿起手中的資料道:“鈴木健一,畢業于名門高中,大學就是一個普通的縣大學,父親是空手道範士,鈴木年少時期也有天才之名,但是高中空手道比賽失利後就一蹶不振,艱難畢業後并沒有找工作,而是在外面租房啃老,據說和家裡關系也不太好。”
“而且,”松田稍作停頓以示強調,“他大學學的專業是漫畫學。”
森山補充道:“昨天松田拆的炸彈難度很大,不應該是沒有相關知識儲備的人能做出來的。”
她接着說下去:“那麼,把炸彈的相關圖紙放在鈴木家裡應該是為了嫁禍,撇幹淨自己,阻止警察再查下去。”
一旁的目暮不禁問道:“那為什麼炸彈犯身上炸彈的圖紙要放假圖紙呢?”
“大概是因為我們沒有機會拆吧……降低炸彈難度,或者這個炸彈的圖紙有一定個人色彩,便于我們鎖定他,這都有可能。”
“什麼?你的意思是說!”佐藤說出了目暮和高木的心聲。
“沒錯,”森山一邊解釋一邊調動監控,“昨天在警視廳之前的那場爆炸,應該是一場發生在衆目睽睽之下的謀殺!”
目暮的臉色有些難看,其它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做簡單的人物側寫,推理人物可能出現的行動并據此設局,讓敵人做出森山想要的行為,這一直是森山擅長的地方。松田已經從炸彈方面找出了違和感,接下來就該由森山說明,她懷疑爆炸案另有幕後黑手的原因了。
“整起案件犯人都是割裂的!從炸彈的設置方式來看,他仇恨奪去他天才光芒的空手道大賽,尤其是對第一名的位置耿耿于懷,而從他給警方的預告信還有遊戲規則來講……”
“他痛恨警察!”佐藤立馬得出答案。
“沒錯,還有給各路媒體發定時匿名郵件更證明了他對警察的拳拳惡意,可他空手道比賽的事明明和警察沒有瓜葛,為什麼,為什麼他會那麼恨警察,要大費周章地和警察做這種遊戲呢?”
“那有沒有可能……”高木遲疑問道,“他的目标其實就是警察,隻不過我們沒發現他和警察的恩怨。”
“有這個可能,”森山點頭道,“所以我們之後需要去确認,鈴木的空手道大賽失敗原因,以及他和警察有沒有不為人知的恩怨。”
接着她話鋒一轉:“但我認為他和警察并沒有什麼恩怨。”森山翻開資料指着鑒識課拍下的鈴木公寓的照片,“如果他的主要目的是警察而不是體育場,那麼給體育場的炸彈設計未免太精心了,暗号,與爆炸方式對應的俳句,還有特意設定的時間,包括給警方的限制,環環相扣,就算不談能力,這不像是他的風格。”
“我昨天慕名去看了鈴木先生畫的漫畫,”森山委婉道,“我不認為他是能做出這種布局的人。”
一直默默觀察森山的松田突然出聲詢問:“單從行事風格和性格側寫可沒辦法說明什麼。”
森山點頭道:“不止如此,你們看錄像。”森山拉動進度條,調到不同時段能看清鈴木面部的時刻,“在炸彈沒爆炸之前,他都不讨厭警察。”森山将手指向鈴木的面部肌肉,“更多是心虛和優越感,他很沉迷于将警察騙得團團轉。直到炸彈沒爆炸他才展露出真切的恨意。”
經過詳細對比講解後,衆人都能看出些許不同。
“還有這裡。”森山再度調進度條,将他握在炸彈遙控器上的手放大,“這幾個按鈕應該是體育館的炸彈,而這個,”森山标記出離鈴木手指最遠的按鈕,“這應該是他身上的炸彈,他的手全程離這個炸彈非常遠!包括後面他拿人肉炸彈來威脅警方。”
森山将鈴木前後兩次拿炸彈威脅警方的手部特寫做對比:“用自己身上的炸彈威脅警方時,他的手指距炸彈按鈕太遠了!仿佛生怕不小心碰到一樣,他,恐懼死亡,更不可能在已經有了逃跑希望的時候自爆。”
“當然,”森山補充道,“進一步的證據我們還需要再确認。”
松田不動聲色地觀察着森山,哪怕他一直不認為森山是這起案子的幕後黑手,但看到森山的狀态還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她是真的在認真破案,甚至比平常更認真,森山以前還記得扮演好天才萌新警察,分寸把握得很好,基礎推理以外,感覺直覺這類措辭用的更多,很少用到專業性知識,但今天她好像沒那麼多顧忌。
并且以森山的敏銳程度,如果是往常,他略顯奇怪的提問和沉默不語的表現再加上長時間的觀察,森山早就抛來一個詢問的眼神了。
目暮苦笑:“恐怕我們沒什麼時間了,這件案子受到了公衆和媒體的關注,上級要求加快結案速度,而且犯人是真兇的事情證據确鑿……”
場面一時沉寂下來,之前熱鬧讨論的場面一去不複返,這是很現實的情況,他們沒有時間,也不會有人支持他們橫生枝節,他們相信松田的判斷,可炸彈已經在無數警員的圍觀中化為灰燼,不會有人會關心,一個喪心病狂的炸彈犯究竟是怎麼死的——哪怕是他的父母。
“但是,”清亮的女聲打破了沉寂,“我會查下去。”
森山擡起頭,琥珀色的眸子毫不避諱地注視着大家,往日常挂在嘴上的微笑罕見地淡去,仿佛天生自帶的輕松氣場也被收斂起來,嘴角微抿,任誰都能看出來眼前人的認真和堅定。
“鈴木确實是體育館炸彈案的犯人沒錯,但我要查的是警視廳門口的故意殺人案,這是刑事案件,就算沒有人報案我也可以自己展開調查。”
仿佛是突然被她與平時不同的樣子震撼到,在場幾人均有些呆滞地看向她。
森山察覺到在場衆人表情有些奇怪,笑了起來恢複了平時的樣子:“什麼嘛,明明看推理劇警察在類似的場景說話都很帥的,啊,我果然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