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堂主無奈道,“你既也這般...你二人,便就當算是我唯一寬容過的。”言畢,他甩手一揮袖,背過身去。
沈晏蕭自己也是和倔牛一樣的脾氣,什麼話也不說,行了禮于是轉身離去。
他如今自然不知謝不虞究竟去了何處,但下月十五,他定然會在松風閣出現,那時便能堵到他,再細問個明白。
這一個月的時日裡,沈晏蕭除了精進自身武藝,還順手擺了個江湖郎中的攤位,偶爾收點微薄診金,大多數時候還為自己攢攢功德,不談别的,他對治病這方面還真是能擔當的起“妙手回春”這一詞的。
興許是偶然過上了這般悠閑的日子,漸漸忘卻了時日飛馳,沈晏蕭擡頭瞧見今晚的月,恍然才醒悟已經過去了一月。
而今日正是該與那蕭盡兄在松風閣彙合的日子。
謝不虞攜刀前赴,不多時已站在松風閣門口,雕欄玉徹,琉璃作風,亭台樓閣之上的飛檐青瓦曲折回旋,好一副氣派的門面。
于是跨過門檻徑直走入大堂之中,剛進去便發現了此處與别處的不同,似是酒館茶館,卻又明晃晃帶了如勾欄院般的幾分旖旎,于是心下也覺清奇,畢竟還從未見過如此開張的鋪子,一挑眉,剛想去詢問那身旁一開始見他進來就笑面盈盈湊過來的女子。
身後卻突然有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猛然回頭,看清那人是誰之後,目光微微一頓,眼眸中閃過一抹驚訝,而後又極快的避開了那雙犀利且直視着他的目光,像是心虛,自知理虧,不願面對面前此人。
沈晏蕭見他這般躲閃,沒來由的生出一絲氣笑,道:“不告而别,這就是你的态度?”他頓了頓,又放開了手,"我知道你離開北檐堂了。"
謝不虞知道此事就像紙包不住火一般,如今聽他道來,也算是意料之中。但他剛想開口解釋,卻見面前之人朝他舉起了剛剛那隻握住他手臂的手掌。
謝不虞瞳孔驟縮,目光停駐在那斷指之上。喃喃道:“你怎麼也...?”但他沒想到沈晏蕭會如此堅決。
“有難同當。”沈晏蕭隻輕吐出這四個字之後便沉默了。
謝不虞沒說話,但他心下已明了,于是拍了拍面前熟悉之人的肩膀,半晌之後,似是才帶了些許顫抖的聲線道一聲“好”。有些事說開了便會比說不清更好。
之前那身姿曼妙眼眸含笑的女子這番又過來詢問道:“敢問二位是受何人邀請?”
沈晏蕭道:“姓蕭。”他話音剛落,那女子面色驟然褪去方才大半的笑意,像是見了什麼極為重要的貴客似的,忙恭敬颔首、低頭輕聲道:“這邊請。”
他二人互相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心底暗自的腹诽,這蕭盡的名聲能有這般大?
順着那侍女一路領至廂房房門前,推門進屋,對方似是久候多時,見他二人來,隻作了“請”的姿勢,奇怪的是,蕭瑾酌這次身邊竟未帶着先前那幾位小兄弟。
待那侍女轉身關了門離去,蕭瑾酌見他二人來,自顧自斟了兩杯酒,推到二人面前,勾着輕淺的笑:“上好的佳釀,二位嘗嘗?”
謝不虞沒理他,“太平坊在哪裡?”
蕭瑾酌擡眸瞧了他一眼,不緊不慢道:"來都來了,何必不嘗一口再說?"
沈晏蕭當場一口悶了,他聞得出來這裡邊沒下毒。謝不虞見他這般也跟着一飲而盡,又看向蕭瑾酌。
“二位,實不相瞞呢,想必這松風閣從一進來就能看出與尋常商鋪不同之處吧,這太平坊就在這松風閣内,再過半個時辰才能開這入口,而剛剛二位所喝的酒呢,它能使其沾染上獨屬于這裡的氣息,從而不至于被認出生人來。”
他話音剛落就“哎”的輕歎了一口氣,興許是為自己的良苦用心感到感動。
謝不虞多少有點納悶了,松風閣按規矩應當隸屬于江湖事,他從前在北檐堂是聽說過此地奇妙,卻從未聽說過太平坊在其中,更别提還得喝什麼佳釀諸如此類的事情,于是下意識裝作不在意的向蕭瑾酌看了一眼。
總覺得此人不簡單,卻又說不上來。光是模樣也長的是一副像世家乖乖公子哥之類的,斷然不會節外生枝。
但按理說長得越乖,做事越狠。謝不虞撓撓鼻尖,走一步看一步吧。
就在此時,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
謝不虞同沈晏蕭朝樓下望去,隻見樓下一名身着鵝黃素羅衫的女子手持長劍,架在那其中一店小二脖邊,大喝道:“你說不說?!”
樓下這女子整出的動靜蠻大,似是一整個周圍的人都圍觀了過去。那店小二吓的跪地拱手求饒:“女俠,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您就...您就饒了我吧!”
那女子聞言又湊近了店小二面前,笑眯眯問:“真沒騙我?可要想清楚了!騙老娘一次,老娘就能從你身上割上一塊肉下來!”說罷竟是拿劍當刀使似的,扛在自己肩膀上。
謝不虞側頭見沈晏蕭一眨不眨的盯着人家大姑娘,打趣道:“犯什麼花癡呢?”
沈晏蕭沒理會他不正經發言,隻輕聲道:“誰犯花癡了,我隻是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她。”
“哈?你莫不是傻了?”謝不虞聽此更覺樂呵了。
樓下那着鵝黃色衣裳的女俠身旁站着剛剛領他們來的那侍女,悄聲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話,這女俠才甘願作罷,随後“嘁”了一聲跟着那侍女離開了大堂,朝着另外一個方向的廂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