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的孩子,無疑是親手摧毀了他的前途,真的變成廢人一個。我卻有獨獨一種方法叫他不變成空會招式的軀殼,也會延緩壓制這詛咒......”
“隻是廢了這孩子武功之後的一年,筋脈極其脆弱,我這法子卻要叫他好生養着才可救他一線生機,也就隻有苦了你們了,唯有至親的血脈内力才能以自身滋養着他,想必夫人此時也想通了罷。”
“謝知懷這孩子,從出生起就注定背負着和旁人截然不同的命運。”
裕蘭惑又鄭重道:“其實他本應該必死無疑的,若是能有與他有血脈關系的長輩,狠得下心去殺了他,這怨念便能随之而去,但我想......不論是夫人,還是靖北侯,無論如何也是萬萬做不出此等舉動的,所以便隻能有這唯一能叫他活命的方法活下去。”
“等他心脈恢複的差不多的時候,我自然會前來帶他走,教他别的功法,從此以後,我便也算是他半個師傅,隻是這般做法,會使得他記憶可能會有殘缺不全的情況......”
“不知,夫人你願不願意賭這唯一一條路?”
裕蘭惑向柳折塵講述清楚了這些事項,坐在床沿邊,她沒去看柳折塵,隻定定地望着躺在床上目前仍舊昏迷不醒的謝知懷。
坐在桌邊的柳折塵聞言好半晌也沒了回應,一時之間,明明有人在的屋子裡卻靜悄悄地。
能怎麼辦?好像這真的是唯一能叫他活命的理由。
柳折塵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最終還是同意了,唯一的條件是能讓她以後若是想念謝知懷了,可以随時過來看望他。
可話雖這麼說,望丘離虞北有多遠,誰人心裡不清楚?來去一趟也不知有多麻煩,這般說,也不過是給柳折塵自己徒留一個念想。
她起身走到謝知懷身邊,俯身摸了摸他的臉頰,眼中,心下皆是情緒萬千。
他還這麼小,剛來一趟人世間,便要承擔這般明明不屬于他的苦楚,身上又背負着家國的重任,總叫人累卻沒法真真正正的能停下來歇過一陣子,柳折塵恍然覺得,自己有些愧對大兒子。
就連知懷這名字,也是叫他知有胸懷,柳折塵以将軍之姿護了一輩子的蒼生,卻忘記過問謝知懷是否也想同她一般守這蒼生,抑或許,這本就不是謝知懷所追求的。
哪怕他在柳折塵眼裡是一個很乖的孩子,對于練武這方面似乎生來天賦異禀,更似是生來就适合吃這碗飯的。
眼下她既同意了裕蘭惑的法子,卻也不知是不是正确的,即便是謝庭在,約莫也會與她做出同等的決定吧。
若是此去望丘能躲過此劫,相安無事的長大,柳折塵倒忽然甯願謝知懷是自由身了。
人活這一輩子,各有千秋,各有命數,或幸福、或困苦、或喜悲。
人的身上也總背負着些包袱,而大多數人卻會因為肩上的包袱或是責任而就此庸庸碌碌忙活一輩子,忽略也忘記了年少時想為自己去做的事情,以至于到垂垂老矣的年暮,都分不清究竟是不是自己曾經想要去往的那條路。
柳折塵這般想想,大兒子不該和自己走上相同的老路,倘若謝知懷能過一個平安長生的一輩子,去追求他所念想的潇灑逍遙,倒也不枉是一種在人世輕松的活法,或是遍曆山川,或是闖蕩江湖,或是結識三兩好友。
柳折塵的同意,也讓她細細想了這些年歲裡,其實謝知懷未必是真的喜歡練武,更多的,是他自己知道自己身上究竟背着什麼東西,而這些東西化作柳折塵讓他學武的必要因素。
他隻是不想讓母親失望。
裕蘭惑見柳折塵點了頭,便沒再多顧慮,擡手将謝知懷體内因抵抗這詛咒而幾乎快要消耗殆盡的内力真氣逆轉,碎了他原本修劍的脈門。
即使謝知懷身處昏迷,卻也能感知到身體的疼痛,這種痛和重塑筋脈别無二緻,更别提還有夢魇詛咒維持着,他額頭上登時就冒出了冷汗,眉頭緊縮,面露痛楚。
柳折塵見他這番模樣隻覺揪心,忙坐至謝知懷身側,握住他有些發涼的手腕,渡了些真氣過去滋養,隻是沒想到那詛咒似乎是會吸食的饕餮一般不知滿足,這般滋養的不僅是謝知懷的命脈,最大的弊端就是也連同着滋養去了這詛咒。
但裕蘭惑自有法子,她瞧柳折塵抿了抿嘴角,興許也猜到了是一次需要的真氣未免太多,但唯獨這點,她幫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