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頭逐漸西斜,輕柔地擁抱天際。眼看柳掌櫃遲遲未歸,溫稚顔也沒過多時間等她,無奈聳聳肩:“罷了,我們先回去吧。”
醉仙樓門前擠滿了人,還有不少人拖家帶口,這架勢饒是每年的花神娘娘遊街也不過如此。
“來了來了,世子來了!”
“那個便是世子嗎?我怎麼瞧着沒傳說中那麼英俊。”
“那是世子的弟弟,今年才十二歲。至于世子......好像一直沒出現啊!”
聽了這話的衆人不禁有些失落,又試圖尋找着一絲可能,個個想擠到最前方,場面一時混亂無比,連北城兵馬司的指揮使都感到頭疼。
“哥哥怎麼還沒來?”溫稚顔留意着百姓的話,踮着腳,故作不經意地在人群中不斷張望:“不會又去懲惡揚善了吧?”
“小姐再等等,許是人太多,一下子沒過來呢。”蒼蘭會些功夫,一臉警惕地将她護在身後。
這邊話音剛落,下一瞬,溫稚顔便笑不出來了。
沒見到溫容時,見到了譚司業。
慶幸的是,譚司業貌似沒看見她,挽着身旁的夫人笑呵呵不知聊些什麼,眼睛都彎的看不見了,跟平日那張不苟言笑的冷臉相比,簡直判若兩人。若是叫其他學生見到司業這幅面孔,怕是整個國子監都要沸騰了。
溫稚顔身形緊繃,一邊為見到老古闆的另一面而興奮,一邊又有些緊張,生怕被發現。慌裡慌張地低下頭,假裝尋找東西。
心中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煩心事還真是一樁接着一樁,距離國子監開學還有還有七日,她的課業可是一點沒動,開學免不了一頓手闆子。
打了手闆子可就不能寫書了......
罷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溫稚顔拉着蒼蘭躲到一旁,兩人弓着身繞開人群,穿過羊腸小道,選了一條僻靜的路,遠離主街的嘈雜。
此處僻靜,鮮少人來,故而街道并不算寬敞。
天空偶有烏鴉的叫聲響過,蒼蘭覺得越走越不對勁,遲疑開口:“小姐,你是不是又帶我走錯路了?”
“或許......大概......可能......”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溫稚顔心虛地摸摸鼻尖,她哪裡想到那麼多,為了躲開譚司業,走着走着竟走進了一個死胡同。
二人轉身往回走,迎面疾速而來一架馬車,馬匹步履飛快,卻不得章法,搖擺不定,車身在路上劇烈搖擺,随時都有可能坍塌。
“小姐快跑!”蒼蘭大聲尖叫。
不遠處,馬車逐漸失控,輪子在地面不斷摩擦發出刺耳的吱吱聲,正朝着他們二人的方向急速撲來。
溫稚顔聞聲回頭,馬匹脫了缰繩,将馬車裡的人甩了下來,在地上滾了一圈,不斷哎呦叫着。空氣中彌漫着飛揚的塵土,馬匹發狂,口吐白沫,直勾勾地撲向她。而她身後卻隻有一堵高高的圍牆,無處可躲。
危急關頭,不知蒼蘭從哪搬來一個竹梯,如及時雨般興奮喊道:“小姐,快上去!”
“我來啦!”
繡鞋踩上去的一瞬間,“嘎吱”一聲,梯子碎裂,溫稚顔摔倒在地。
身後的蒼蘭:......
溫稚顔覺得,以後出門前應該先看看黃曆,如果自己今天死在這裡,絕對是被自己笨死的。可憐她嘔心瀝血的著作還未完成,小命就要嗚呼。
蒼蘭臉色煞白,急的快哭了,兩腿一軟也跌倒在地。
這下好了,主仆二人共赴黃泉。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玄色身影迅速翻身上馬,動作如一陣風般幹脆利落,用力勒緊缰繩,将瘋馬的頭轉換朝向。
馬兒感受到被用力夾緊,并不想受他的控制,奮力搖晃身子,鼻間不斷噴出熱氣,最終發出一道痛苦的嘶吼聲。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襲來,溫稚顔坐在地上,緊閉的雙眼緩慢睜開,低垂的視線隻看見一雙繡着金線的黑色雲紋革靴,本朝禁止庶民穿靴,此人顯然不是尋常子弟。
一旁的馬匹已然摔倒在地,不斷抽搐。四下無人的小路,隻有微弱的嗚咽聲。蒼蘭哭哭啼啼地爬過來抱着她:“太好了小姐,我們還活着!”
溫稚顔松了一口氣,捂着快要蹦到嗓子眼裡的心跳,目光再一偏移,對上了一雙烏黑的眸子。
少年膚色冷白,容貌昳麗,嘴角輕微勾起,笑意卻不達眼底。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