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寒風微涼,溫稚顔托着臉,坐在船上數星星。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跟這人待在一起久了,渾身都冷冰冰的。
這麼好的相處機會,不利用起來着實有些可惜,低頭思忖一會,緩緩開口:“世子自幼在蜀中長大,想來對蜀中的美食十分了解,聽聞有一道水煮魚味道極好,不知世子可有嘗過?”
晏行周提起眼皮:“我說溫稚顔,倒也不必為了跟我多說幾句話找這麼無聊的一個話題。”
承認跟着他來湖心島很丢人嗎?
不過姑娘家或許都會有些害羞吧。
溫稚顔有些着急:“可我就想跟你多說幾句話。”
……
這回換做晏行周不說話了。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道:“吃過。”
溫稚顔來了興緻,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一邊哼着祖母教她的姑蘇小調一邊摸向袖口。
等等,她撕掉的小冊子去哪了?怎麼隻剩下空白的後半本。
晏行周:“怎麼了?”
溫稚顔不想放棄這個機會,趁熱打鐵問道:“那吃起來是什麼味道?”
晏行周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并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不過還是一一答了。
“挺香的,挺辣的。”
“就沒啦?”
“沒了。”
他明顯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些失落。
剛剛還因為多跟他說了幾句話樂的哼着小曲,現在看樣子像誰欺負她了一樣。
“你該不會......”
柔和的月光照在晏行周的側顔,溫稚顔盯着他靠的越來越近的俊臉,咽了咽口水。
他不會看出來了吧?
于是口不擇言:“我不是故意接近你。”
“你該不會是嘴饞吧?”
岸邊的燈火越來越近。
“兩位,到了。”船夫的吆喝聲,打斷了兩人的思緒。
“世子再見!”溫稚顔心中默默給這個船夫抱拳,一靠岸就跳了下去,将晏行周遠遠甩在身後。
頭也未回。
邱晴雪心急如焚等在岸邊,急的就差哭了出來,見不遠處一道明媚的身影活蹦亂跳走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你跑去哪裡了。”
溫稚顔簡單講了事情經過,隻是略去了關于聽牆角那一部分。一臉壞笑地貼在邱晴雪耳畔問道:“不說我了,你跟崔公子相看如何?”
邱晴雪收了眼淚,面上說不出的苦惱:“别提了,原來崔公子就是方才席間坐在晏世子旁邊的那個人。根本不是我娘說的那樣骁勇,看起來弱不禁風,我們到了之後,樹上剛好掉下來一條小青蛇,結果他竟然吓得躲在我身後!”
溫稚顔聽的認真,仔細回想了一下那人的容貌,問道:“我瞧着那位公子倒是相貌堂堂,那你不喜歡這樣的嗎?”
邱晴雪小臉一紅,搖搖頭:“太瘦了,估計力氣也不大,看起來太弱了......”
“哪裡弱?”
邱晴雪:......小孩子别聽。
*
待晏行周回到席間,人已經散的差不多,玄知見到自家主子回來,将懷裡的書冊掏了出來:“世子,宮人說撿到了你的東西。”
“什麼?”晏行周目露疑惑,順手翻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手秀麗的簪花小楷。書冊記的滿滿當當,都是跟吃食有關,大緻讀完之後,不禁眉頭一皺。
裡面竟然記載着自己詳細的飲食喜好,連他不喜歡芫荽和蒜的味道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合上書冊,表情有些迷茫。
顯然,這不是他寫的東西。
可是誰會把自己的口味記載下來呢?
晏行周懷着好奇,又翻了翻,封皮并無其他标志,後半部分被撕掉了,隻在内頁寫了他的名字、口味,宮人會認成是他的東西也不奇怪。
目光觸及扉頁一行小字時,手指不由得一頓。
容則秀雅,稚朱顔隻。
即便是在夜裡,那行字也如閃着光芒般,有些灼眼。
書冊裡掉落一片海棠花瓣,随晚風散發一縷幽香,從他肩頭滑落到腳尖。
他記得,溫稚顔身上也有這個味道。
晏行周自幼對香味異常敏感,乃兒時生病所緻,聞到一些香粉味道就忍不住眼眶發紅。因此他從不佩戴香囊,也讨厭任何帶有香氣的東西。
兩年前,有人大着膽子往他身上丢香囊,被他扔了回去。
再晚一會,他就要當衆出醜了。
而今天跟溫稚顔待在一起這麼久,他卻沒有産生異樣,因而對這個味道比較記憶深刻。
他幾乎可以斷定這就是她的東西。那她為何要記自己的飲食喜好?
直到回府,晏行周也沒想清楚這個問題。
玄知見他怏怏不樂,邁出去的腿又縮了回來,大着膽子開口問道:“世子從宮裡出來就面色凝重,可是有心事?”
晏行周顯然不想跟他說關于溫稚顔的事,長眉一挑:“很明顯嗎?”
玄知狠狠點頭,糾結了好一會:“世子,屬下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講。”
“知道不該講就别講。”
“......”
晏行周揉了揉額角:“說。”
“今日您去了湖心島之後,世子妃曾來過您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