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是死一般的寂靜。所有村民都茫然地看向周叁背後探出來的那半顆腦袋,希望他能再講得明白些,這鬼怪作祟怎麼就和哭聲扯上關系了?再說了,青天白日的,秀才爺不是也好好的在地上躺着嗎?
欲言又止的李霄看向全神戒備的周叁,好一番手勢比劃,隻求在鬼怪惱羞成怒暴起傷人之前周叁能夠帶着自家大人先撤。奈何,周叁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唯恐天下不亂的周铎還在那無聲地給他搖手助威。
氣氛有那麼一點點尴尬,餘沐看得都想摳腳趾了。
最怕空氣突然地安靜,尤其是當一個女鬼覺得她已經徹底暴露出來的時候。在衆目睽睽之下,安荷氏原本還悲戚的表情一瞬間被猙獰所代替,吓得衆人紛紛朝後退了好幾步,就怕這妖孽撲起傷人。
“哎!”安荷氏幽幽地歎了口氣,“我就想好好地修養一段時間,你們非得跳出來尋死,這又是何必呢?這麼多口糧,夠我吃好多頓了,這般浪費可着實讓妾身我心疼呢。”話音剛落,安荷氏前一刻還平平無奇的臉刹那間變得青紫,襯得那張血紅的櫻桃小嘴更是妖異。
“鬼……”村民們的聲音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力道死死地卡在嗓子眼裡,哆哆嗦嗦地轉身想逃,可身體卻不聽自個的使喚。膽子小點的人,此刻已是涕淚橫流,恨不得下一刻就暈過去。
在安荷氏準備先了結了安仁貴以洩心頭之恨的千鈞一發之際,李霄引動真氣使得全身氣血澎湃,抵禦住了陰煞之氣的控制。“妖孽休得猖狂!周叁你快護着二公子走!”在身體恢複知覺的第一刻,李霄再次運足真氣大吼一聲,伴随着一道铿锵的金屬摩擦聲,拔出了腰上的佩劍,揮劍朝安荷氏刺去。
安荷氏擡手撥弄了下鬓角的碎發,戲谑道:“在場的,可是一個都跑不掉呢。既然你這麼忠心護住,那我就發發善心成全你。”隻見這安荷氏對迎面而來的利劍不躲不閃,不過輕描淡寫般地探出兩根手指,那冒着淩冽劍氣的劍身就被她穩穩地夾在了指間。寶劍嗡鳴不止,然而卻再也不能前進半分。
不好!李霄心中咯噔一下,哪怕自己将真氣運行到了極緻,這劍仍是紋絲不動,心道這下自己是必死無疑了,希望周叁惡能過護着二公子順利逃走,他便是死了也能瞑目。然而,當他滿含訣别之意地望向周铎之前所站的方向時,真氣運行一滞,張口便噴出一大口鮮血。李霄目眦欲裂,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周叁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倒黴玩意!
周铎确實被安荷氏那張鬼臉吓得不輕,但他這人是個順毛驢而且脾氣格外倔,并且非常講原則(面子)——普通人會為了争口氣寒窗苦讀好幾年去科考嗎?周铎這人,但凡是有人讓他逃跑,他就一定會迎難而上——他是君子,怎麼能做這麼掉分的事情?男子漢大丈夫,可以站着死不能跪着生!他周铎是有點慫,但那是打娘胎裡遺傳的毛病,人怎能輸給天性!再說,他身上可是帶着嘲風佩,哪有這時候丢下忠心護主的手下轉身就跑的道理。這些個人都是他周二公子從京城給帶出來的,要是沒能把人完整地帶回去,豈不是他這個主子無能,那他以後還要不要在京城圈子裡混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一輩子都要被那些酒囊飯袋嘲笑,周铎腰也不酸了,手腳也不抖了。俗話說的好,人争一口氣,佛争一炷香!周铎一把摘下佩戴在脖子上地的嘲風佩,緊緊地攥在手心,雙足猛踏地面,運行輕身功法朝着安荷氏狂奔而去。
“醜八怪,快給本公……大人住手!我的人也敢動,看我砸不死你!”當然,玉佩他是不敢直接砸過去的,畢竟自個的小命和面子同樣重要。
周叁的手僵在半空,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前一秒還吓得藏他身後的二公子猶如一陣狂風從他眼前刮走,整個人在風中淩亂,連聲音都劈叉了好幾回。“我的小祖宗喂!您等等小的啊!跑錯方向了!快快快回來啊啊啊!”
周铎武藝天賦不高,也不太能吃苦耐勞,但這麼多年的堅持之下(寒暑不斷風雨無阻),輕身功法卻出乎意料地修煉到了爐火純青地境界。用周铎地原話來說,本公子打不死你還累不死你?有本事你就一直追,被你追到就算我輸!(沒毛病)
李霄顫抖着松開手,轉身欲将冒死上前的周铎給擋回去。可誰知周铎此刻有些上頭,輕巧就避開了他的阻擋,眨眼間便來到安荷氏的跟前擡手就拍。速度之快讓人望塵莫及。
安荷氏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眼睛差點瞪出了眼眶,一是驚歎于這凡人的身法如此之快,二是那人手中攜帶着國運之氣的極品法器。若是這窮鄉僻壤裡的官印她可一點都沒放在眼裡。但誰來告訴她,為何這等凡夫俗子身上怎得還有如此厲害的法器?要不是她警覺,這會說不定得傷上加傷。她都委曲求全成這樣了,為什麼還能踢到鐵闆上?不殺,行蹤必然暴露;殺了,被追殺到天涯海角……
安荷氏稍作猶豫,還是止住殺心,暴露行蹤她還有生還的機會!閃身避過裹挾着凜冽之勢砸來的法器,安荷氏張嘴噴出一股煞氣,轉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