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交錯的葉縫裡碎成銀箔,他屏住呼吸貼着樹幹半懸在半空,墨色衣擺被夜風掀起又壓下,耳中隻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随着窸窣聲越來越近,灌木叢中突然伸出一截覆滿青苔的枯枝,在空地上掃出蜿蜒的痕迹,像是某種詭異的圖騰。
突然,夜風驟然停滞,空氣仿佛凝固成冰。宋承霄蒼白的臉浮現在樹影之下,月光勾勒出他嘴角扭曲的弧度。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土坑邊緣,沾着泥土的指尖微微收緊,随即猛地擡起頭,漆黑如淵的眼眸精準對上姜屹霄藏身的位置。
四目相撞的刹那,某種鋒利的殺意刺破寂靜。宋承霄眼底翻湧的寒光與姜屹霄繃緊的脊背同時震顫,樹影在兩人之間搖晃成破碎的帷幕。
姜屹霄握緊枝桠的指節泛白,察覺到對方必殺自己的決心,而宋承霄卻緩緩笑出聲,那笑聲在空蕩的林間回蕩,帶着玉石俱焚的決絕。
冷汗順着姜屹霄的後頸滑進衣領,他死死咬住下唇,在枝葉間無聲挪動。宋承霄皮鞋碾碎枯葉的聲響忽遠忽近,像一柄懸在頭頂的鍘刀。
記憶如利刃割開迷霧:難道說上一個副本我差點兒幹掉了那個看不清面貌的玩家是他?
腐殖土在腳下發出悶響,姜屹霄猛然刹住腳步。前方斷崖邊的枯藤在風中詭異地顫動,身後窸窣聲卻突然消失。
他脊背緊貼樹幹,瞳孔驟縮——宋承霄不知何時繞到了左側,銀質匕首折射的冷光正貼着他方才經過的灌木遊走。
"跑啊。"
宋承霄的聲音裹着冰碴擦過耳畔,驚起林間寒鴉。姜屹霄反手甩出三枚煙霧彈,在炸開的灰霧中翻身滾下斜坡。
荊棘劃破臉頰的刺痛反而讓他清醒,他知道這場你逃我追的遊戲才剛剛開始,今天晚上要麼你死,要麼我活。
姜屹霄踉跄着沖進小鎮,石闆路在腳下延伸向無盡的黑暗。街邊店鋪的木門虛掩着,鏽迹斑斑的招牌在風中吱呀搖晃。
本該熱鬧的集市卻死寂得瘆人,唯有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在空蕩的巷道裡回響。他猛地抓住一家酒館的門把手,掌心卻觸到一片黏膩——暗紅的液體正順着門縫緩緩滲出。
姜屹霄貼着斑駁的磚牆滑坐在地,劇烈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空蕩蕩的巷道裡,唯有風卷着枯葉在路中央打着旋,将月光切割成細碎的銀箔。
他抹去額角冷汗,目光掃過緊閉的木門——門闆縫隙裡結着蛛網,積灰的窗棂後漆黑如淵,整個小鎮仿佛被時間遺忘的鬼蜮。
宋承霄的腳步聲确實消失了。姜屹霄攥緊腰間短刃,強迫自己冷靜。鎮口的枯槐在風中搖晃,樹影如利爪般抓撓着地面。
遠處忽有幽綠磷火明滅,卻辨不清是人是鬼。他貼着牆根挪動,每走一步都側耳細聽,直到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子時。
後背突然撞上某個冰冷的物體——竟是具倚靠在牆角的幹屍,凹陷的眼窩裡還嵌着半枚破碎的紐扣,正是他今早系在襯衫上的那枚。
[不是,哥們兒,這他媽給我幹哪來了?我他媽下的不是懸疑副本嘛,這給我幹靈異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