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奧拉舉步,緩緩走進了那個屬于人類的實驗室。
這個房間非常狹小,至少對于氪星人來說是這樣的,氪星的實驗室更加寬廣,裡面一般也會有着更多人。不過就在這樣的房間裡擺滿了各種地球的器械,看起來至少有二十人或以上曾經在這裡工作過。地球人和氪星人在生理結構上有着極為相似的地方,即使科技向着截然不同的方向發展,菲奧拉也依舊可以看懂那些機器的作用。
機器代表着程序,地球人的機器并未直接連接大腦,這是缺乏效率的,但這也能夠保證大腦,這脆弱的思考部件不易被駭入或者改寫。不同的文明選擇了不同的進化方式,任何一種生存策略都有好有壞,即使以氪星的科技水平,也遠遠不到評判其他星球的生存策略的程度。
但菲奧拉并沒有去思考這些,她在誕生的時候,身份就已經是未來屬于将軍德魯-佐德的副官了,她的基因經過調整,被灌輸的知識也有着缜密的挑選。氪星的每個人在誕生之初就是完美的,有缺陷的基因根本無法獲得傳播的機會。
她看到萊克斯·盧瑟,那個大放厥詞的男性人類正在實驗室裡,在他的前方伫立着一個女性人類。
萊克斯也看向了菲奧拉,已經失去了自然生殖的傳統的氪星依舊保留着性别,男性的體型和女性有着極大的區别,這也讓氪星人和人類看起來相差無幾,看起來像是一個人類的想象——似乎宇宙中的其他生物也要按照人類的邏輯活動,似乎氪星人也是人類的一種。
似乎人類用自己的面容創造了氪星人。
然後,莫西舉刀,砍向了菲奧拉。
菲奧拉并沒有感覺到恐懼或者諸如此類的情緒,她的身體被最好的氪星裝甲保護着,這些裝甲足以讓她單人沖入隕石,擊碎隕石然後毫發無損。她已經很久沒有受過傷了,氪星的科技足以讓她成為一個無堅不摧的武器。她隻要進攻,向着前方、前方和更遙遠的前方,直到将氪星,将佐德将軍的敵人全部驅逐為止。
萊克斯的手指按下了一個按鈕。
淺綠色的光線布滿了整個房間,菲奧拉身上的裝甲被消解,護盾也被中和,就在她愣住的瞬間,莫西的刀光便逼近了她。
克拉克和佐德在海平面之上纏鬥着,浪花翻湧起來,逐漸彙聚成為海嘯。克拉克沒有留手,即使從某種意義上留手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他生活在玻璃的世界裡,隻要稍有不慎便可能釀成慘劇。但佐德不是需要他手下留情的人,倒不如說,他隻有和佐德才能全力以赴地戰鬥。
疼痛,前所未有的疼痛環繞在他的身上,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打碎了,但是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照耀着地球的太陽給氪星的孩子帶來溫暖和力量,也将他的身體迅速修複。不能讓佐德察覺到黃太陽的作用,不能讓佐德有機會發現脫下铠甲能帶來更多的好處,他的任務是纏鬥,直到萊克斯安排的超能力者成功奪取黑零号,打開通往幽影地監獄的大門。
克拉克還是無法奪取生命,即使萊克斯将其說得輕而易舉,即使卡爾也不認為奪取敵人的生命是什麼罪惡。
在他告訴萊克斯自己的想法時,他已經準備好被萊克斯責罵了,但是沒辦法,他還是有着這樣的堅持。然而萊克斯隻是看着他,那雙灰綠色的眼中帶着無奈和一點懷念,然後萊克斯告訴他,可以,隻不過需要他配合,最重要的是,不殺比起殺更加困難。
克拉克明白,克拉克很清楚這一點。
殺人是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事情了,每天,每個瞬間都有人因為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原因死去——更何況克拉克是超人啊,有這樣的力量和能力,人類對他來說就像是豆腐,他在黃太陽燈下捏碎了不知道多少豆腐才能将它們捧在手裡。可能殺佐德會更有難度,但是那又如何呢?就算是氪星人,被打碎腦袋或者擰斷脖子也會死去。
他完全可以看着一片廢墟發出慘叫,然後發洩自己的怒火,他更擅長在黃太陽之下,使用自己的超能力戰鬥。然而克拉克不想這麼做,他知道這種行為會讓他看起來很蠢,畢竟在這個世界上,誰都想要用着更加輕松的方法生存。
他很感謝萊克斯願意在這方面協助他。
佐德咒罵着他,也咒罵着他的父母,卡爾-艾爾,你就像是你的父母,就像是氪星的其他人一樣短視。卡爾-艾爾,你在假扮人類,你在玩着過家家的遊戲,你明明可以成為人類的神,你卻成為了一個“做好事的奇怪外星人”,多可笑啊!你想要的是什麼?是人類的感謝?他們不會感謝你,他們隻會恐懼你,你永遠是喪家之犬,是沒有故鄉的無根之人,就像是——
就像是他,德魯-佐德一般。
氪星的領導者,為了他們無聊又無趣的所謂“良心”,抛棄了氪星的絕大部分殖民地,氪星人被困在了自己的星球,明明有着躍遷的能力,卻隻能和氪星一同死亡。艾爾家族的人,明明有着更好的生殖方式,卻選擇使用古典的方法制造後代,生出的就是卡爾-艾爾這樣的半成品。
氪星的領導者不願相信科學聯盟對于星球的判斷,不願相信氪星即将死去,而科學聯盟也放棄了氪星,他們想的隻是逃離。艾爾家族将中心寶典安置在了自己孩子的身體之中,然後将自己的遺孤送出了氪星。所有人都在想着自己,直到現在佐德還記得那些争吵,那些相互鄙夷、相互咒罵甚至是撕扯。
直到風暴來襲,将一切畫上句點。
“卡爾-艾爾!氪星已經毀滅,将中心寶典交出來,地球将會成為下一個氪星——我不會殺了你,我會讓你看到故鄉将會如何被重建!我可以保留一部分人類,值得的人類将會獲得氪星的基因,将會作為我們的同類活下去!”佐德呐喊着,即使他對氪星最後的記憶是冰冷的判決。那是氪星人的短視,而并非星球的錯誤,他仍然記得自己離開的那一天陽光明媚,鮮花挂滿枝頭。
克拉克的動作幾乎停止了。
故鄉。
他想念着故鄉。
在喬-艾爾口中的故鄉,被災難摧毀的故鄉,即使克拉克不知道自己的思鄉之情究竟從何而來,美國是移民國家,在提到故鄉之時,那隻是一個抽象的概念。但是他見過其他人,他的朋友有不少是留學生,他們告訴他對故鄉的思念,空氣、水、食物和聲音……如果最初他對故鄉保有懷念是因為他在人類之中幾乎格格不入,那之後故鄉就變成了一個美麗的,絕對的概念。
在毀滅之前的氪星,那到底是什麼樣的風景呢?
“不。”然後他說。
“我沒有見過氪星,我也想要親眼見到氪星……喬-艾爾,我的父親,即便隻是個有着父親記憶的AI,都會無比懷念的故鄉,德魯-佐德,你,就算被驅逐也會希望重建的故鄉……但是,但是……但是地球是屬于人類的!難道我們失去了自己的家園,就要讓人類也失去家園作為填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