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個字都能聽懂,連起來卻分外難以理解,姬泊雪眉心微颦:“你再說一遍?”
38弟子正欲開口,突然打黑暗中竄出個何長老。
他一把推開那名弟子,咬牙切齒,面色猙獰:“你那好徒弟阮萄不知打哪兒弄來了一群肌肉盤虬的裸|男,全都給塞進了我侄兒浴池裡!”
靜,死一般的靜。
隔了好半晌,姬泊雪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如何得知此事是她做的?可有證據?”
……
同時間,煉氣弟子統一上早晚課的靜心殿,五十個剛被人從水裡撈出來的猛男排排站,直勾勾盯着白斂。
猛男一号扭出妖娆的S型,媚眼如絲。
“讨厭,死鬼~沒有人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怎麼?還害上臊了?”
猛男二号抹了把胸|肌上濕漉漉的鋼絲球,啊不,胸毛,語氣低沉,嗓子眼裡仿佛卡了台正在奔騰的摩托。
“呵,男人,你看了我們,難道就不該負責?”
猛男三号人狠話不多,直接上手去推搡白斂:“你真以為我們五十兄弟是什麼随便的人不成?你想看就看,想摸就摸,不想負責還就能拍拍屁股走人?”
白斂雖說是個黑心肝,可到底是個年僅十六的少年郎,哪兒經曆過這種事?
他不忍直視這五十個奇形怪狀的猛男,咬牙瞪着阮桃桃:“你究竟做了什麼!”
突然被點名的阮桃桃瓜子也不磕了,嗖地一聲站起來。
語氣平靜,甚至還帶着盈盈笑意:“你憑什麼說是我做的?可有證據?”
證據?阮桃桃玩得就是個死無對證。
既如此,又怎會蠢到留下證據?
“就是!”猛男四号也站出來幫腔。
“玷污我們五十兄弟的可是你,和這小姑娘又有什麼關系?你該不會是想借此機會推卸責任罷?”
猛男五号也拍着桌,義憤填膺。
“我們五十兄弟冰清玉潔潔身自好!豈容你亵渎!你今日若不給我們個說法,我們便鬧去太上長老那兒!”
阮桃桃搖搖頭,兩手一攤。
“看來是某些人自己屁股不幹淨,與我無半點幹系。”
眼看猛男六号也蓄勢待發,想要參和進來,忍無可忍的白斂化身散财童子,往門外丢了個裝滿靈石的儲物袋。
“這裡是五百萬中品靈石,滾!都給我滾!”
看見那鼓鼓囊囊的儲物袋,猛男們眼睛都快直了,嘴上說着。
“我們的節操可不是區區五百萬中品靈石就能買走的!”
腿卻掄得比誰都快,都跑出了殘影。
那可是五百萬中品靈石啊,相當于五千萬下品靈石,普通煉氣期内門弟子的月供撐死也就二三十塊下品靈石。
趕走這群見靈石眼開的五十猛男,白斂方才空出時間去與阮桃桃對峙。
“看這麼久的戲,也該笑夠了吧?”
阮桃桃這才收起往外呲的牙花,一本正經道:“笑夠了,所以,你有事嗎?”
語罷,滿臉驚恐地掩着唇:“等等,你該不會是玷污完那五十位好兄弟,又想對我做些什麼罷?”
“還是說……”
“你想将髒水往我身上潑,污蔑我花靈石雇這五十個猛男來害你?”
“天呐!天呐!你該不會是經常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去害人罷?”
“不然,哪個正經修士會懂這麼多污七八糟的東西?你說是也不是?”
白斂氣得臉都歪了,好端端一張小白臉愣是漲成了豬肝色,連帶說話都不大利索:“你,你含血噴人!簡直颠倒黑白!不要臉!”
他到底還是太年輕,空有一顆想要做反派的心,卻無能與之相匹配的資曆,一下就落入了阮桃桃的圈套。
阮桃桃等得可不就是這一刻?硬生生擠出兩包淚,哽着嗓子打斷他。
“我……真不知道師兄你這麼開不起玩笑,對不起,你别罵我了……”
“我再也不敢了,從今以後,我看見你,定會繞道走,絕不污了你的眼……”
好一招以退為進!
白斂能感受到周遭看熱鬧的人神色明顯有了變化,一開始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旁觀态度,現在無端對他有了敵意。
幾番折騰下來,白斂所剩不多的理智已然被蒸發殆盡。
他氣得雙目猩紅,渾身發抖,哪兒還顧得上所謂的冷靜不冷靜,撸起袖子,就想沖上去揍阮桃桃一頓。
幾乎就在白斂沖上去的前一秒。
所有弟子都站了出來,義無反顧地擋在阮桃桃身前。
她被一群并不相熟的師兄姐護小雞崽似的護在身後,整個人都有些懵。
然而,她所不知的是。
仙羽門門風淳樸,全門上下皆修入世之道,鋤強扶弱早已深入每個弟子骨髓。
比起白斂這個從不拿正眼看人的大少爺,他們更喜歡低調内斂的阮萄師妹。
就算雙方皆有錯,他們亦會下意識偏向阮萄,更别說,如今阮萄師妹還在受他欺負。
好半天才回過魂來的阮桃桃莫名有些羞愧,因自己對這群純良同門的利用而感到抱歉。
可轉念一想,她其實并無壞心思,不過是借此機會在自保罷了。
于是,她從烏泱泱一群師兄姐身後探出腦袋,趁沒人注意到自己的時候,朝白斂露出個挑釁的眼神。
用唇語說道:“你确定還要再跟我鬥?”
白斂簡直氣得想吃人,可眼前這架勢,他根本占不到半分優勢。
有道是好漢不吃眼前虧,這筆賬他先記下了,白斂狠狠瞪了阮桃桃一眼,憤憤離場。
見白斂是真走遠了,那群師兄姐複又圍成一個圈,将阮桃桃籠在中間。
叽叽喳喳說道:“師妹别怕,有我們替你撐腰,他若再敢找你麻煩,你就來找師兄我,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還有我!還有我!師姐我也很能打,保準他來一次揍他一次!”
“那小子可真不是東西,連師妹你都好意思欺負!你非但是素塵仙君弟子,還懷……”
師姐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滿臉擔憂地盯着阮桃桃平坦的肚子,瞧着似還想說些什麼,卻硬生生憋了回去,顯然是不想在這種時候給阮萄師妹添堵。
都說,說一個謊需要十個謊來圓。
阮桃桃此刻當真是有些後悔。
後悔自己當日的傲慢。
因對這個世界毫無代入感,便理所應當地将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試做沒有生命的npc來看待。
殊不知這裡的每個人都有着鮮活的生命。
他們會哭會笑,亦會因她的一句無心之言而憂心忡忡,他們并非冰涼的數據,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阮桃桃即刻調整好心态,與幫助過自己的師兄姐們一一道謝。
再又态度誠懇地與在場所有人道歉,如實說道,前兩日,她說自己懷孕是假,當時情況緊急,她太怕挨揍了,故而出此下策。
聽聞此話,師兄姐們神色各異。
有人因此而松了口氣,拍着胸脯喃喃自語:“沒被欺負就好,沒被欺負就好。”
亦有人因此而生氣,闆着張臉,老媽子似的絮絮叨叨說教。
甚至,還有人笑着打趣她機靈,說若非如此,她定然得挨上好一頓揍。
不論是誇是罵,阮桃桃皆坦然處之。
她從來就不是好面子之人,既知自己做得不對,便虛心接受,下次定然不會再犯。
不遠處的玉華峰上,姬泊雪與胡不歸并肩而立,剛好看完這場戲。
胡不歸本就閑得慌,見這場大戲已然落幕,仍有些意猶未盡,不禁撫掌大笑。
“你這是打哪兒挖出來的活寶?”
“精彩,實在是精彩。”
姬泊雪收回落在阮桃桃身上的神識,目光平靜地望着前方,輕描淡寫道。
“她便是我八年前撿回來的關門弟子。”
胡不歸挑挑眉:“哦~原來是她,那個比尋常人少一魄的小姑娘。”
“瞧她如今這副模樣,想必是魂魄已然歸位了?”
胡不歸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仍未收回落在靜心殿的神識,兀自彎起唇角笑笑。
“我喜歡這個小姑娘,有幾分你年少時的風範。”
這話說得……
姬泊雪頗有些疑惑地擡頭望他。
但見胡不歸彎起那雙狹長的狐狸眼,笑得分外促狹。
“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們師徒二人簡直是打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臉皮厚到堪稱無人能及啊!”
姬泊雪:“……”
他卻十分罕見地沒回怼回去。
冷不丁道了句:“你覺得選她做扶危劍傳人如何?”
胡不歸隻是稍稍一愣,便将話接上。
“尚不可知,不過,你既能選中她,自有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