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泊雪:“倒也不算是選中她,隻是覺得,或許能試試。”
說來也是無奈,姬泊雪這些個年零零碎碎撿了近四百名弟子,撇開尚未開始規劃修仙目标的阮桃桃,他前三百九十八名弟子中竟無一人适合修扶危劍。
或是心性達不到他的要求,或是吃不了這個苦頭,又或是對練劍一事壓根提不起興趣。總之,是有三百九八個修不成扶危劍的理由。
瞧見這一幕,本對阮桃桃不報多少希望的姬泊雪突然燃起了些許希望。
扶危劍與旁的劍法流派大不相同。
修得是渡世之道,而非殺戮之道,也正因如此,每個扶危劍傳人都将繼任仙盟盟主之位。故而,修此道,心性大于一切。
同為扶危劍傳人,姬泊雪與雲見殊對“濟世渡人”四字又有着些微不同的見解。
雲見殊乃這世間至純至真之人,她心懷大愛,想幫扶所有人,覺得這世間沒有不能拯救之人。
也正因如此,方才有了今日的素塵仙君姬泊雪。
姬泊雪與家世顯赫、未受過人間疾苦的雲見殊不同,他生于深淵,嘗盡人間百般苦,又曾親眼目睹雲見殊與衆師兄姐的隕落。
故而,他的觀點是。
渡人的前提是自身足夠強大,若無金剛手段,勿行菩薩心腸。
對于那些個惡人的态度更是。
能渡則渡,渡不了,便殺。
某種程度來說,阮桃桃的行事風格與他的觀念不謀而合。
不過,一切還得看她是否情願。
·
于是,好不容易等來個休沐日的阮桃桃大清早就被人吵醒了。
來者是66師姐魯轶姝,也就是阮桃桃穿來之日,第一個慘遭她毒手的漂亮師姐。
師姐生了張巴掌大的心形臉,眼睛大而圓,眼尾處似幼犬般無辜下垂。
她瞧見阮桃桃的第一句話便是:“師妹可想好了将來該往哪個方向發展?”
這話說得阮桃桃滿頭霧水。
姬泊雪是劍仙,身為他弟子,不學劍難道還去打鐵?
魯轶姝見阮桃桃面露疑色,連忙說道:“你一時間若是想不到學什麼,不若随師姐我一同去打鐵罷!”
阮桃桃:???
她怕不是還沒睡醒,以至于都出現幻了聽?
然而,下一刻,師姐已然激動地撩起袖子,給她展示自己胳膊上健碩的腱子肉:“好看嗎?這可都是我打鐵練出來的!”
阮桃桃懵懵點頭:“好,好看。”
聽聞此話,師姐愈發激動了。
“我們小旭峰正缺人,需要師妹你這樣的人才,擇日不如撞日,不若随我一同去看看?”
阮桃桃連小旭峰在哪兒都不知道,卻莫名其妙被66師姐給拽走了。
66師姐魯轶姝有着與其外表極不相符的熱情,一路上都在倒豆子似的噼裡啪啦說個不停。
“小師妹你如今可是整個仙羽門風頭最盛之人,有了你的加入,定然能為我們添磚加瓦,引來大批人才!”
阮桃桃點頭似小雞啄米,卻仍有些暈乎。
阮桃桃之所以沒拒絕,原因有三點。
一嘛,因為師姐生得好看,對于好看的人,阮桃桃總會多幾分耐心。
二是因為師姐性子爽朗,很好說話,故而阮桃桃對她有所好感。
那日阮桃桃奉姬泊雪與之命,去與被自己奪走清白的師兄姐們道歉,魯轶姝師姐便是所有人中态度最好的。
非但沒責怪她,甚至還反過來安慰她。告訴她,以後若有什麼煩心事,直接來找她訴說便是。
三嘛則是……
阮桃桃對自己的臂力毫無信心。
不抱有妄想,覺得自己能戰勝師姐的肱二頭肌。索性放棄掙紮,就這般被她夾着胳膊,一路拖去小旭峰。
小旭峰不是峰,本是個毫不起眼的小土坡。自打魯轶姝與她表弟,既阮桃桃的88師兄拜入姬泊雪門下,這小水溝上的破銅爛鐵是越堆越高。
某日,他們姐弟二人天還沒亮就跑來打鐵,見旭日沖破重重暮霭,高懸于那堆破銅爛鐵堆起的小土坡之上,耀眼到令人不敢逼視。
從此,這破破爛爛的小土坡便有了自己的名字,小旭峰。
小旭峰海拔不足百米高,甫一踏入,便蹿出條鋼筋鐵骨打造而成的假狗,不停朝阮桃桃汪汪,且還伴有回響,好似在它胸腔中裝了個3D立體環繞音響。
魯轶姝邊走邊與阮桃桃做着介紹。
“此為旺财,身高八尺,既可看門護院,又能拿來當坐騎使。”
“最為關鍵的是……”
魯轶姝拍拍手,朝旺财下達指令:“來!給小師妹亮一個!”
她尾音才落,旺财那顆碩大無比的狗頭便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扭了過來。
銅鈴般的大眼睛裡霎時射出兩道白得耀眼的光,青天白日下險些将阮桃桃閃瞎。
魯轶姝那亢奮的嗓音再度響起。
“是的!最關鍵的是,它能用以照明!隻需兩百顆上品靈石便能亮一整晚,點亮整片夜空!”
阮桃桃:“……”
所以,都已經有兩百顆上品靈石了,幹點什麼不好,非要去點亮一雙狗眼?
阮桃桃尚未來得及發表感想,耳畔又倏地響起一聲鶴唳。
但見二十米開外的空地上,有隻金屬鑄造而成仙鶴正在翩翩起舞。
陽光下,它泛着寒芒的羽翼根根分明,生動鮮活,仿佛真注入了鶴魂。
阮桃桃心生歡喜,忍不住一直盯着它看:“那它呢?它又有何特别之處?”
魯轶姝笑而不語,朝那仙鶴打了個響指。
正在跳舞的仙鶴驟然停下,扭頭望向她們所在的方向。
兩條修長的腿“刷刷刷”似螺旋槳般“掄”起來,跑得一路火花四濺,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便沖到阮桃桃面前。
魯轶姝的聲音再度響起:“有了這兩條腿,它日行千裡不是問題。”
“除此以外,它還有一項特殊技能。”
說到此處,魯轶姝稍稍停頓,賣起了關子:“你不妨來猜猜,那項技能是什麼?”
阮桃桃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她永遠也别妄想跟上這對姐弟的腦回路。
遂,就不“自取其辱”了,如實說道:“猜不出。”
魯轶姝也不勉強,拍拍仙鶴翅膀:“來,你也給小師妹表演個。”
随着她尾音的落下,隻見那仙鶴昂起纖長的脖頸:“he tui!he tui!”
朝前方吐了兩灘口水。
魯轶姝那不大矜持的笑聲霎時響起。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誰又能想到,似它這般高雅的仙鶴竟會向人吐口水!”
她越說越驕傲:“誰說水火不容?我們小旭峰上的仙鶴就能邊放火花邊吐口水!”
阮桃桃:“……”
不是驚喜,是驚吓。
算了,你們姐弟二人開心就好。
至此,阮桃桃整個人都麻了,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心累。
世界觀與三觀皆已搖搖欲墜,随時都有坍塌的可能。
偏生此刻還不知打哪兒冒出了一隻貓,是隻肥嘟嘟的長毛三花貓,尾巴似雞毛撣子般高高豎起,阮桃桃一時間看不透它究竟是隻真貓還是假貓。
動作機械地指着它,問道。
“那它呢?它又有何過人之處?”
“它啊?是少爺。”
魯轶姝彎腰将貓抱起,揉揉它毛茸茸的小腦瓜:“是你88師兄牛敦的貓。”
本以為自己已然适應小旭峰的一切的阮桃桃又開始懷疑人生了。
猶自糾結着“少爺”與“牛敦”這兩個名字。
下一刻,那貓竟口吐人言:“不是少爺,我是牛敦啊,阿姐!”
這突如其來的渾厚男低音猶如一記驚雷,吓得魯轶姝花容失色,險些将懷中的長毛三花貓丢出去。
與此同時,破銅爛鐵堆中爬出一個面型方闊的硬朗男子。
他四腳着地,步伐既淩亂又輕盈,邊向前逼近,邊發出凄厲的“喵嗚”聲。
看得阮桃桃與魯轶姝汗毛倒豎,拔腿就跑:“救命!這什麼鬼東西啊!!!”
……
在離霜苑等了許久,都未等來消息的姬泊雪正覺奇怪,兀自斟酌着,是否該親自走一遭。
他派去打探消息的弟子便神色慌張地沖了進來。
“師尊,不好了!不好了!”
“小師妹她,她,她……她正在被88師弟……”
“啊不是,是88師弟的少爺……哎呀,也不是!是被貓附體的88師弟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