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客三人談完牡丹節“百花舞”的服飾設計事宜,興緻正濃。壽王妃忽而撫着案幾笑道:“說了這半日,倒把五髒廟給說空了。我記得‘來儀苑’新上了桂花醬底的羊肉鍋,今日我們三人正好湊一桌。”
沈知微一聽眼睛一亮,笑意也浮上眉梢:“我前幾日剛聽人誇那羊肉鍋鮮得不像話,正打算找日子去試,今日能與兩位殿下同行,是我福氣。”
長公主擡手點了點她的額頭,笑道:“倒會說話,阿婉,快些走吧,據說那鍋底每日限量,吃不吃得着得靠運氣。”
壽王妃聞言“哈哈”一笑,道:“跟着阿姐,我且放心,必能吃着。”
三人談笑着走出‘錦繡齋’,院中花木扶疏,槐影婆娑,一匹通體烏亮的小黑馬正悠閑地站在樹下,鼻翼輕噴着氣,毛色油光發亮,馬鞍邊挂着金線繡飾的緞缰,顯然頗得主人的寵愛。
“哈!”長樂長公主駐足輕笑,指尖繞着腕上錦繡批帛,“來時我就看見它了,沈娘子,這匹小黑馬可是名喚‘紫月’?”
沈知微一怔,還未開口,壽王妃已含笑看去:“阿姐還認得馬不成?”
長公主慢慢踱近幾步,目光在馬兒身上細細掃過,似笑非笑道:“認得,自然認得。前些時,我偶去馬監,正巧撞見崔家六郎親自去看馬。他那時跟馬監說,要找一匹毛色純正、性子溫順的小馬,日後好教人騎行代步。那監人還問他是要教家下小郎君還是小娘子?崔六郎當時笑着說——‘不是小輩,是位娘子。’當時我還納悶,他這千年鐵樹莫不是開花了?替何方娘子當起了弼馬溫?”
她說得輕描淡寫,話尾一轉,“沒想到,今日竟在你院裡見着了。”
沈知微略有些窘,耳尖泛起粉色,低下聲音道:“殿下誤會了,隻是碰巧偶一用上,尚未來及還給崔大人。”
長公主聞言扭頭看沈知微須臾,“噗哧”笑出來:“這驚才絕豔的崔若安,在情之一事上,卻原來隻是自己說得熱鬧。哈哈哈。”
壽王妃也揶揄笑說:“哎喲,靈昌知道了,怕是得氣壞了。那位從前可最愛在殿前朝崔家六郎笑,常說他是‘天人之姿,郎豔獨絕’。”
"那丫頭慣會作态。"長公主冷哼一聲,鎏金步搖在鬓邊微顫:“氣什麼?崔懷瑾從來避她不及,年節賞花,她一來,他便找由頭遁了;宮宴對席,她欲敬酒,他一頓也不接。靈昌不過單相思罷了。”
“你且安心,莫要怕她!”長公主挑眉,執起沈知微的手輕拍,語氣平淡卻透着傲嬌,“她若真敢來找你麻煩,你隻管來找我,自有本宮替你撐腰。”
壽王妃也笑着點頭:“你莫怕靈昌,有阿姐在,她不敢放肆。”
沈知微一笑,朝兩位貴人福身施禮:“多謝長公主殿下、王妃娘娘相護。”
三人相視而笑,長樂扶起沈知微:“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謹小慎微,說了多少回,私底下不必拘禮。”
“來吧,”她來到車架前,招呼二人道,“走得再慢,‘來儀苑’的鍋子湯底都該老了。”
三人來到“來儀苑”。
見到長樂長公主和壽王妃,掌櫃的眉眼立即一亮,忙不疊地迎了上來,恭敬鞠了一躬,笑容堆滿了臉:“殿下一行,真是風華絕代,今兒弊店實乃蓬荜生輝!”
一旁的小二見狀,立刻調轉方向跑去吩咐:“快!速去備上最上等的桂花醬底,配上羊肉鍋,三位貴人愛吃的都準備齊了!”
長公主輕笑,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有勞掌櫃,今日是與朋友聚會,煩擾了。”她自帶皇家風儀,氣宇間透着高貴,說話卻親切。
掌櫃的心中大喜,恭聲應道:“怎敢煩擾,恭迎貴客是我的榮幸。”說完他恭敬地領路,将三人引到上好的雅間。
雅間内香氣四溢,四壁燭火透出通透卻溫柔的光。三人坐定後,茶水已經端了上來,細細品着,氣氛也愈發輕松起來。
掌櫃的安置好貴人便識趣地退下。
長樂長公主忍不住又輕笑着八卦:“沈娘子,要我看崔家六郎的那匹‘紫月’,你便收下也無妨。”
壽王妃接道:“博陵崔家的人各個都好風儀,崔若安更是郎豔獨絕。雖傳聞他的命硬,但那都是無稽之談。”她眼神微轉,“沈娘子莫要聽信那些錯過了良緣。”
沈知微臉上掩不住一抹微妙的表情,輕輕擰了擰眉,低聲道:“是身份差距太大,實在不合适。”
長樂長公主和壽王妃聽後不禁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