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洗手間整潔如新，還帶着揮之不去的香味。

程千千站在洗手池邊，水流慢慢流淌進水池，映出一點波紋粼粼的影子。

她沉沉地呼了口氣，感覺自己剛才實在是有失水準——陳惠伊暧昧地表示想幫她重新介紹趙明繁時，程千千對付了幾年傻叉領導的大腦很不巧的死機了，她想也不想，說了句“不用了”後就借口來了洗手間。

她一臉痛心疾首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喃喃道：“剛才跑什麼跑啊，應該直接怼回去的，哪壺不開提哪壺，搞得我好像心虛一樣，我有什麼好心虛的。”

程千千繼續拍了拍自己臉頰，對着鏡子照了照，看起來妝沒花，發型沒亂，衣服配的不錯，狀态非常好。

然後給自己催眠了幾句“不心虛不心虛”後，程千千感覺已經調整好了狀态，昂首挺胸踩着小高跟拎着手提包走出了洗手間。

高跟鞋踩的底氣十足，仿佛壓根不看腳下的路，一轉身人還沒完全轉彎，手裡拎着的包就已經在前後晃悠中甩了出去。

程千千走得快，腿跟着包一起邁了出去，連對面是個什麼東西都沒看清就撞進了一個高大的“軟牆”裡，包和人齊齊撞了上去，冷不丁砸出了一聲悶悶的聲響。

“啊……不好意思，對不起對不起……”

程千千捂着頭，又趕緊抓緊自己的包，忙不疊後退了幾步，揉了幾下額頭才擡頭看向來人——不看還好，一看就見了鬼，程千千覺得自己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就不應該答應陳惠伊這次婚禮的邀請，如果有下次，她絕對不會來了！

趙明繁站在她眼前，手從額發上放下，似乎沒反應過來。他微微張嘴，在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前已經脫口而出：“程千千……？”

程千千攥着自己的手提包，似是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更沒想到他還會打招呼，怔愣一瞬後，才回過神來：“是我……不好意思，有沒有撞疼你哪裡？”

趙明繁失笑：“應該是你有沒有哪裡被撞疼？”

早在剛上大學那會，程千千曾想過，如果哪一天遇到趙明繁，她一定要像電視劇女主角一樣，抓着趙明繁的衣領狠狠打他兩下，問他為什麼一句話也不說就一走了之。

但白駒過隙，直到大學畢業、工作……她都沒能再見趙明繁，仿佛對她而言，趙明繁隻是出現在她二十多年人生中短短兩年占比不足十分之一的一個過客，就如同其他不再聯系的老同學一樣。

就算真見到了，她也沒有立場質問他。

她不知道趙明繁的現狀，也沒有詢問的理由，幻想中的情節沒有出現，如今在同學婚禮重逢這種老掉牙的場面是她從未設想過的場景。

相顧無言，才是兩個曾經不熟的老同學再見的正确打開方式。

她發現，連趙明繁的笑她其實都不太熟悉，因為記憶中的趙明繁并不是一個随時對人笑的人，雖然經常是副客氣禮貌的模樣，但程千千知道，那是對待不熟的人的疏離。

程千千無聲地呼出口氣，稍微平複一點将碎未碎的少女心，不看趙明繁的眼睛，盡量讓自己聲音聽起來冷靜有禮貌：“我沒事，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不好意思。”

不等趙明繁再開口，程千千拎着包越過他，幾乎是有點迫切的、不願再多說一句地走了。

趙明繁連阻止都來不及，就見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白色連衣裙裙擺随着步伐起伏，肩頭的長發滑落至後肩，嚴嚴實實地擋住了程千千所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