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見國君都親自起身,也都紛紛附和作揖:“拜見仙君。”
宵明一愣:這叫她如何回複?
她本是天上掌燈的仙君,為了救阿姊去開啟觀旬之境,隻是老搭檔誤入觀旬,還得她來搭救麼?
這般講,想來秦尋這老頭也聽不明白。
宵明半真半假回道:“在下是主掌光耀的仙君,到各國四處掌燈。喚我宵明仙君即可。此番前來秦國,我也是來掌燈的,隻是……湊巧碰到故友,所以便同他一同前來。
他語焉不詳,面色忽地冷了幾分:“仙君從方才便同我朝的嫌犯走在一處,因為他便是仙君的故友麼?”
宮中群臣看向宵明的眼神裡,頓時多了些許異樣,更多是摻雜着費解與敵意。
秦國君眼中劃過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狡黠,但還是叫宵明捕捉到了。
老狐狸,在這裡等她呢。
群臣正等着看國君對于葉長照的态度呢。雖說他重罪在身,“嫌犯”二字就不容置疑地給葉長照定了性,好一個說話的藝術。
角落裡的司馬傾雲悄然睜眼,一臉好笑地看向她。
宵明不動聲色飲了口茶,淡淡道:“秦國君這話像是在質疑在下。難不成,我還能同秦國的嫌犯扯上幹系?”
秦治響咬牙切齒道:“你——!”
另一個男子藏匿在陰影裡,面色極其陰沉。但他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低垂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秦國君似是如釋重負,笑道:“仙君,寡人并非這個意思。隻是事關國運,必定要謹慎為之。前不久,淩雲府内被搜出同魏國勾結的鐵證。他勾結魏國,放任葉國餘孽串通敵國一起,犯下大錯!幸而有鎮國大将軍,否則後果難以想象。于公,仙君四處掌燈确為辛勞,許是不日後也要離開的。寡人代表秦國上下三十萬子民,感恩仙君莅臨,為我朝掌燈;于私,葉長照雖說是葉國送予我們秦國的質子,但過了這麼多年,他早已被寡人視作秦國人。因而他犯下的罪行,也應由秦法處置。所以請仙君隻需旁觀就好。”
宵明聽了他這麼多的廢話,早已不耐煩了。
她瞥了眼身後始終不發一言的人,心中有了決斷。
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國君方才也言,多年對葉公子的栽培,早已将他當作一位秦國人。既是如此,不若将此案重審,也給秦國人一個交代?”
大殿下蓦地起身,質疑道:“審案?此案為何要重審?那日在淩雲府搜出來的物證,衆人皆有目共睹,又何必多費心神重審此案?”
宵明繼而道:“國君,既是你們的家事,我也不好多問。在下自天上而來,與人間也沒有多大幹系,自是也不好在此做主。但在下前來之時,湊巧偶遇了一位上神。上神為神光明磊落,聽聞秦國之事,覺着事有蹊跷,便想着一同來看看。”
秦國君扶着腰坐下來,若有所思:“可是餘廷尉提及的那位上神?”
他朝餘甲掃過一記眼光,似是在責備他為何如此沒有眼力見。
餘甲躬身作揖,眼神閃躲:“國君,赤水上神也來了。她對咱們秦國的嫌犯似是很感興趣,說是要旁聽審案。”
赤水女子獻倚着柱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殿内的動靜,不發一言。
秦國君正色道:“不曾想,今日秦國宮倒是熱鬧。不僅有遠道而來的臨月公主,還有半路抓回來的嫌犯,竟還有從天上來的宵明仙君與赤水上神。既是如此,那便應了仙君的意思,将此案重審罷!”
“這——”
“重審死刑犯之案,聞所未聞啊!”
“這這這!”
殿内頓時炸開了鍋,衆人都為之震驚,畢竟這是秦國從未發生過的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葉長照也不過為一位質子,犯下如此重罪,也能重審案子?
任全扯這個嗓子揚聲道:“宣——監察司蔺岚!帶物證人證!”
蔺岚是監察司的頭,個頭卻很矮,聽國君傳召急急忙忙就趕來殿中,差些被殿前的石階絆了一跤。
他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滿頭是汗,慌張道:“不好了!國君!隻有人證,物證卻不在了!”
他身後跟着跑來兩名男子,跟着蔺岚齊齊跪在地上:“拜見國君!”
秦國君怒不可遏,道:“物證呢?你們監察司就是這樣辦事的?”
一個慵懶的聲音從角落悠悠傳來:“人證可以作假,既沒有物證,誰知是真是假?”
齊翎玉不知何時已起身,悄然繞到監察司身邊。她饒有興味地瞧了瞧葉長照,好笑道:“再說了,長照對于你們秦國也沒有造成什麼實質上的損失。鎮國大将軍不都将你們救下來了麼。”
秦國君眼睛一眯,低聲道:“公主這是何意?”
宵明看向葉長照。
他面色蒼白,低垂着頭,不發一言。
宵明心底隐隐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齊翎玉嘴角浮起一絲笑容:“那我是否可以,将他帶回去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