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椿白直到淨羅和辛覃密謀完都沒有選擇出現。
甚至淨羅一走,她就示意喬棤先回道觀。
直至走出老遠,喬棤才問道:“不阻止她們越陷越深?”
喬棤下意識覺得許椿白應該會拉自己的同門一把,不至于讓齊妗與虎謀皮。
“人若是自己要下墜,别說我們,就是天神也拉不回來。”
許椿白的話顯得冷淡,不近人情。
喬棤一時間沒能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辛覃和齊妗要做的事完全與許椿白無關也就算了。
這不是正沖着她來的嗎?
怎麼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喬棤來不及詳細一問,就聽風攜來許椿白的聲音:
“喬棤,你有沒有覺得……辛覃的後遺症和我的熱疾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停頓之時,一雙眼睛微微垂着,鴉青色的睫羽下遮,隻留兩道上彎的弧度。
喬棤心神一震。
不相提并論她還沒想起來。
這樣一說,兩人放出來的血裡都有不同于常人的東西。
辛覃經脈裡日夜不止的疼痛,許椿白時不時發作的熱疾……
熱疾雖名為熱疾,實則是熱氣裹挾疼痛蔓延全身。
辛覃求醫多年一無所獲,許椿白何嘗不是如此。
不管是病是毒,這麼多年一點關于熱疾的頭緒也沒有。
“你從前也攝入過妖血?”
“我不記得了。”
許椿白沒說謊。
她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關于青蘊宗以前的事,她隻有模模糊糊的印象。
總之過得不太好。
妖血一血難求,她怎麼能得到。
或許如朝烏說的。
可能是她的生母曾經服用過大量妖血。
繼而讓她從娘胎裡就帶了這妖血出來。
不,準确來說是妖血裡不能被吸收的雜質。
喬棤清楚熱疾對她的影響,少不得勸道:“要不,回去一趟,這樣也好确定究竟是不是。”
枉自揣測是沒有用的。
隻有去證實才好行事。
許椿白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她在回避什麼?
逃避不是許椿白。
喬棤還想說些什麼,目光一落到許椿白身上時卻什麼也說不出了。
青衣攏身,難辨愁緒。
挽起的長發随着行路間風起,額前落下幾絲碎發,掃過許椿白阖眸微蹙的眉眼。
許椿白獨愛青綠色,看似不濃墨重彩,實則與奪目的紅站在一處也不會叫人忽略。
時間一久,連她也忍不住對許椿白寄予高高的期望。
覺得許椿白無所避讓,無所不能。
強如許椿白,也有自己不能回頭看的來路。
喬棤想說自己願意陪她回去。
不管許椿白不想面對的是什麼,她都願意陪着許椿白。
就像許椿白從來沒有放棄過她。
主動參與到另外一個人的人生軌迹裡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好在喬棤還沒把話說出口,就見許椿白倏爾一笑。
許椿白的思維跳躍得不可思議:“你說如果辛覃用了那妖的血止住了疼痛。”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試試。”
喬棤呆住,沒想到她打得是這個主意。
和着她剛剛那副樣子壓根不是情緒低落,是憋壞主意。
喬棤現在是一點話不想和許椿白說了。
但是許椿白明顯在興頭上,自顧自說起自己的計劃安排。
“我們兵分兩路,你等着辛覃她們,把她們帶去道觀的前山。”
“對了,找地方藏好。”
許椿白臨了不忘提醒。
喬棤聽得想扒開她腦子看看裡面在想什麼,怎麼能做到一息間八百個主意。
永遠都猜不到她下一瞬要幹什麼。
許椿白也沒給喬棤機會吐槽,又囑咐幾句就禦劍而去。
喬棤歎息一聲,默默握緊了之前許椿白給的玉環。
習慣獨來獨往的人,或許不需要人陪伴。
可能許椿白自己都沒意識到這點。
她說要陪着許椿白,許椿白肯定會高興答應。
哪怕許椿白不需要。
拒人于千裡之外不是許椿白的本意,就像生活在深海裡的魚,血是冷的,稀薄的。
這不能怪她。
适者生存。
良性的共生是讓兩個人共同向上。
而一方對另一方産生不可控制的依賴後,共生可能隻會擠壓兩個人的生存空間。
踩在泥地上,喬棤心裡卻空落落的。
直至真在道觀大門口等到回來的辛覃和齊妗後,這種空落的感覺才被短暫的擱置了。
“怎麼隻有你一個人,許姑娘呢?”
辛覃問話問得面色如常,看上去無事發生過一般。
“她在前山和道長研究東西,讓我等你們回來帶你們去。”
喬棤笑得沒有一絲陰霾,脖子上的銀質項圈印照着她白花花的牙,說不出的澄澈明亮。
她不問她們去了哪裡,辛覃心下有些生疑。
鑒于路上喬棤一直表現得人畜無害,沒什麼攻擊力的樣子,辛覃又稍稍安了心。
順話跟着喬棤前去。
越往前山走,就越有一股類似薄荷味道的氣味在鼻尖萦繞不散。